孟懷仙為了過年的事忙得腳不沾地,納蘭玨也為了開酒樓的事來去匆匆,整個納蘭府裏的人好像都有事情在忙乎,而最閑的那個就要算謝蘊了。平時常煜還能三五兩頭地露個臉,可是越臨近年關,他就越拘束,家裏的長輩們平日裏由得他放縱,可到了過節,還是得命人將他綁回去。
沒有常煜在耳邊聒噪,她便覺得更無聊了。
按說平日裏謝蘊也不是那麼愛出門的,但想到孟懷仙她就積怨難消,在府裏委實坐不下去,便打算帶著水菁出來透透氣,順便買點胭脂水粉。
正趕上趕集的日子,主街上十分熱鬧,謝蘊平素就不愛熱鬧,見到這滿眼的人頭攢動就忍不住頭皮發麻,她耐著性子走了半條街,終有些熬不住,便帶招喚水菁在前麵開道,往杏林長天後來那條巷子裏走。卻沒想到那素來幽靜的巷子,這時候居然也擠滿了人。
“那前麵在做什麼?”謝蘊停來下,扶著牆壁喘息,她有些後悔就這樣出來了,走哪,哪兒堵,簡直就是腳尖疊後跟,想自由的挪一步也難。而其實出門一個多時辰了,她也還隻是走了這麼點距離。杏林長天的生意很好,正門都給堵上了,不想是來到後門一看,後邊也給堵上了。
水菁被人擠得貼了牆上,她沿著牆根一路挨過去,好不容易才看清人群中間的情形。鎮上的居民們七嘴八舌地圍著一個瞎眼的道士算卦,再過去也是鬧哄哄地一片,排起來的隊伍長得看不見尾。
水菁回來道:“小姐,前麵的攤子好像是個道士在算命,還挺熱鬧的,我看見好些府裏的丫鬟都在裏邊。”
謝蘊看她眼睛撲閃撲閃的,一眼就看穿了她那心思,勉強一笑,道:“你若是想湊熱鬧,也跟著去便了,我在這兒歇一會,反正前也不是後也不是,滿滿的都是人,我們就等著街上人少一點再走。”
水菁拉著謝蘊道:“小姐有沒有想問的?不如一並問了?就當是好玩,總比傻站著強。”
謝蘊拗不過她,便道:“那也好。”她其實也想算,隻不過礙著麵子不好明說,水菁最是懂她,不消她點明,就有了主意。主仆二人就這樣貼著牆壁擠進了人群,站在了那群丫鬟裏。府裏的丫鬟一見是謝家的姑娘,紛紛讓出了位子,左右都有人護著,反倒不是那麼擠了。隻是先前排在隊伍裏的人有些怨言。
“納蘭府的人就了不起,人模人樣的還學人插隊,明明是我們先來的,這又是憑什麼?”鎮上的婦人平時也缺管教,說話直銃銃地,一點彎也不拐。謝蘊剛站進去,便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了,拖著水菁就要排出來,那坐在攤子後的老道突然一抬眼,翻著一雙白眼直直向她瞪過來,明明是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偏在這個時候暴出了精光。謝蘊被他嚇了一跳,一時腳便有些發軟。
“陰氣!”那老道站起來,將拄地的拐杖舉起,直直地衝著謝蘊的麵門紮去,謝蘊嚇得叫了一聲,早有丫鬟奮不顧身地擋過來,攔在了她身前。那拐杖的另一頭是尖的,挨著丫鬟的鼻子才得頓下。
水菁怒道:“剛才還說你靈驗,你就來做怪了,什麼陰氣不陰氣的?我家小姐是清清白白的官宦人家,哪會招惹這些不幹不淨的?小姐,我們不算了,走!”
謝蘊隨著水菁走了兩步,那周圍的丫鬟才都鬆了一口氣,卻不料謝蘊行至半途又返身回來,站在了那老道跟前:“這位道長,你說的那什麼陰氣?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是什麼陰氣?”
那道長掐指一算,道:“複陽之氣,為陰,小姐家裏一定是惹了不幹淨的東西,才諸事不順,我有沒有說錯?”水菁聽了不服氣,便要頂回去,卻被謝蘊一抬手,製止了。那道長看不見周圍人的舉動,隻幽幽地道,“小姐本是紅鸞星動的相位,如今卻被人破了一角,導致邪寒入侵,壞去了姻緣,若不早日補救,隻怕這緣份就要隨人而逝,求不回了。”
謝蘊心裏一沉,麵上卻傲然未動,倒是身邊的丫鬟們問得快:“說得好像有幾分道理啊,謝姑娘,都說姻緣隻一線,不得不防啊。對了,大師,有沒有好的破解之法?看不看得出那邪寒之物的來曆?”
謝蘊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可是卻不好直麵問出來,現在有人代她了話,自是再好不過,她便站著不動了。那老道又掐指算了一回,道:“一個人。不,興許來說,它並不是一個人,此物半陰半陽,半邊身在修羅地獄,已稱不得是人。小姐,貧道這兒有一道淨咒符,你將它貼在門上,或者擋災避厄。”他說著,沾著符水,畫了一道符出來,將符紙疊成一小塊,才放進了一個錦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