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反複(1 / 2)

納蘭府的麵子可以不顧,但是安慶侯的顏色還是得看的,鄺賦生權衡再三,還是做出了這點讓步。

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個安慶侯雖是有名的浪蕩風流子,卻也是個出了名的清明之士,鄺賦生之所以能這樣理直氣壯,無非就是踏著一半的事實,至於那方子到底值幾多錢,門外看門裏,誰也瞧不透。白紙黑字的東西大抵是如此,要定個死價不容易。

要說鄺賦生一介草民出身,安得如此猖狂,無非也是看中了這一點。鄺家人都有個死賴的本性,芝麻大的事可以鬧得天那麼大,王孫貴胄講的是名聲,可不能讓他一句話就砸了鍋。要臉的碰上不要臉的,大抵也隻有讓一步了事,常煜能勸得鄺賦生暫時收手,已是盡了心的。

官職的任免不能一個人說了算,安慶侯要花費力氣彈劾一個小官員,還得千方百計編理由,所以雙方見好就收是再理想不過的。鄺賦生摸了一次底,總算是將常府與納蘭府之間的盤根錯節摸了個清透。

他的心情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唯獨不能預料的是,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遇上孟懷仙。人的階位高了,心也就大了,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仍舊喜歡孟懷仙那張且莊且妖的臉,眾生皮相,他隻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下等人。原先討兩房妾室不過是為了傳宗接待,半是為了發泄,半是為了興旺家業開枝散葉,反正這種馬他也當得高興,就這樣順其自然地去了。再後來討了莊嫻,多半也是為了謀現在這份職,一方麵是為了仕途坦蕩,一方麵也是為了隨鄺老太太的心願。

可是這一回見到了腆著大肚子的孟懷仙,他突然就湧起來休妻的衝動。

過河拆橋是鄺家慣使的伎倆,越是大戶人家越吃不準這鄉下人的心眼,外人看來古樸老實的人,內裏可能就是最肮髒最自私的,就像鄺賦生,他要做戲,就算是漏洞百出也一樣有人相信。莊嫻說聰明不聰明,說蠢不蠢,可就是長開眼。大多女人都念著以夫為綱的道理,隻覺得離了相公就不能活,卻沒想到,那身下的話兒又不是他一個人有,愁得什麼勁?還有一句話是這樣說,三腳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

可世人往往不懂。

又或者說是不願意懂。

鄺賦生回到家裏,那一身官袍也穿出點感覺來,可進到門來卻覺得屋裏樣樣兒不如意,再看莊嫻那些洗舊的裙子,眼睛裏就越發地不爽利。莊嫻見他回來,溫柔地為他添了茶,相公仁得仁,自是她最大的願望,她借借燈光看鄺賦生身長玉立的模樣,隻覺得半身修來的全是福份。

鄺賦生吃了茶,扭脖子過去看莊嫻,目光晃了晃,停在那舊衣服上:“你什麼時候有件這樣的衣服?你那些新衣裳呢?怎麼不見穿?”

莊嫻臉上一怔,心裏卻突然像開了花似地樂嗬起來,她臉上飛紅,怯怯地應了一聲:“相公不記得了,這件衣裳是娘親給的,說是大姐兒沒帶走的衣裳,讓我先穿著。”那款式是舊得不行了,加之莊嫻比鄺惜雲要高,穿起來就成了兩截兒,莊嫻白色的襪子露出來,接在鞋子與裙擺之間,看起來極端地狼狽。

鄺賦生皺了皺眉毛道:“以後別穿這個了,又不是沒有衣裳,偏要穿成這樣。”

莊嫻難得聽鄺賦生這樣說,一時甜甜地應了,鄺賦生沒再說什麼,領著她一起去花廳那邊用了飯,又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這的身子好一時壞一時,就是死不了,虧得也是命硬,她年輕的時候也批過命,說是個克夫的,早早死了相公也是意料之中,一般而言,命硬多舛,一時也是去不了的。

鄺老太太前兒聽到大兒子做官的消息,別提多高興,想著,精神又好了許多,本來吃不得什麼東西的,今天卻喝了幾碗白粥。鄺賦生帶著莊嫻來看的時候,她正閉目養神呢,聽見有人掀簾子,立即就睜開眼睛來。

鄺賦生走在前麵,光鮮照人,莊嫻落在後麵,灰撲撲地,像個燒火丫鬟。她皺了皺眉頭。

“媳婦,我身子不好動彈,你去後麵給祖宗上個香,替我謝謝祖宗蔭德。”鄺老太太靠在引枕上,鄺賦生抽了張凳子靠著坐下,握住了娘親的手。莊嫻見兩人落定,並沒有自己捎腳的地方,便就了一聲,轉身出去。

鄺老太太瞅著她的背影,道:“都說是官家的夫人了,也不穿得逼氣些,這樣子哪像個正室?”

鄺賦生點頭道:“我已經說過她了,她會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