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無商不奸(1 / 2)

鄺賦生忌憚著莊家養的狗,不敢貿然跟上去,他原本是想偷偷去見了恩師再說,可沒料到現在卻連門也進不了,好不容易見了莊嫻,反倒被她數落了一翻。他細細想了很久,沒想出有什麼地方對不住莊嫻,可是莊嫻卻還是氣呼呼地一去不回頭。

現在莊家不容他,二妹妹也不收留他,要出城這時候也晚了,他摸了摸身上幾兩碎銀,愣是沒有舍得花去住店,便抱著行李窩在一條巷子裏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雨才停了。

他摸了摸身上蓋著的衣物,有些迷糊地轉過頭去,可是望了許久,也不知道是誰那麼好心,半夜還記得為他添衣取暖,他隻是覺得蓋在自己身上這件破衣裳有幾點眼熟。天大亮起來,街上往來的人多了,京城不比金仙鎮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還是睡眼迷離的時候,各類販夫走卒已經開工。

他打了個嗬欠,將那髒得發餿的衣物丟了,出城門前,花幾文錢在路邊買了兩個饅頭。他看著別人一家老小地出來做生意,才想起自家裏已經沒有人了。老娘死了,兄弟姐妹四散飄零,唯獨隻剩下個藥材鋪。他走到這時,才有種無力回天的挫敗感。

昔日雖不說家財萬貫,但畢竟也是衣食無憂的,可是現在,他要何去何從?娘親沒有了,幾房妻妾死的死走的走,兒子沒留下一個,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他走啊走,舍不得花銀子雇馬車,也不敢自己騎馬,這一路隻有揣著那所剩不多的幾點銀子走回金仙鎮。

這些銀子,還是鄺簡生在得月樓打工賺來的。

得月樓,孟懷仙。

他咬著牙齦出血。

那個女人,在他身上占盡了好處,第一世的時候不讓他納妾,第二世的時候更讓他家破人亡,他恨,可是又不知道要恨哪一個。現在孟懷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人,她既不像是孔倩,也不像是真正的孟二小姐。他甚至懷疑自己曾經朝夕相對的女人,是不是拿出了十足的真性情來對他,還是,他記憶裏那個逆來順受的發妻,根本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有些事,是他從來沒敢細想過的,他沒想過,當初孔倩許他入贅,興許隻是因為同情他,他也沒有想過,孔倩許他任意妄為,不過是以為他知書達禮,能自省自悟。

孔子說,君子一日三省,他呢?他有沒有想過?

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就隻有一條,孔倩當初不許他納妾,卻同意與他敦倫,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要個屬於孔家的孩子,她不是喜歡他,也不是在意他,而是要他鄺家的種。他有件事還是做對了,那個孽種,從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死,他拿出了十足的狠心,讓那孩子上了西天。

“我也不是故意要害你的,誰讓你包藏禍心?我不過是要納個妾,有多難?”他喃喃地說著,不由又加快了腳步,他要回去,至少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完,而今的孟懷仙要害他,他不能讓她得逞。他已經什麼也沒有了,不在乎還有什麼可以失去。

這一走,他風餐露宿,足足到了半個月才到金仙鎮,路上他不舍得吃,也不舍得用,銀子一直是數著子兒花的,花到了最後,還有三銀,剩下的,便是山窮水盡。

他摸著門邊進了院子,老遠就看見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空蕩蕩的庭院裏,他貼著門,高叫了一聲:“什麼人?誰在那裏?”天色並不見得黑,可是他已經餓到頭昏眼花,兩腿發軟了。

“鄺大少爺,是我。”秦掌櫃的聲音好像是從天外飄過來的,聽得鄺賦生一愣。

“你來做什麼?你早已經不是鄺家的人,你不是幫著姓孟的賤人開酒樓麼?怎麼,舍不得老東家,想回杏林長天?你給我聽明白了,我鄺家不要……你這樣吃裏扒外的人!你走,你給我走!”他抄起門邊的掃帚,卻舉不起來,趴在門上踹了半天,才重又站穩,掃帚便被當成了拐杖,拄在地上。

“老朽來,是想和鄺大少爺談一樁生意,你考慮一下。”秦掌櫃看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心裏不停地歎息,當年那個豐神如玉的少年郎已經湮沒的回憶裏,他漸漸記不起那以前的模樣,“鄺大少爺,你那杏林長天關門謝客很久了,這小本生意,不能拖啊,你考慮一下,將那個鋪子賣給我?你考上了功名,自然也也是沒心做生意的,這鋪子空著也是空著,這時候讓渡出來,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你買?還是那姓孟的賤人要買?她盜了我青花膏的方子不算,到這時還想著打我藥鋪的主意?你回去告訴她,我不賣,就是這輩子喝西北風,我也不賣!”鄺賦生怒不可遏,一想起孟懷仙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