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冤有頭債有主(1 / 2)

納蘭玨看著孟懷仙和納蘭敏兒進了普渡寺,又看著孟懷仙撩著長裙,一身狼狽的爬出來,好幾次湧起出的相助的衝動,都被孟懷仙天生的機警與聰慧化解於無形。他潛伏在暗處,默默地望著孟懷仙,仿佛這個時候才第一次認識她。

她一向有主意,沒有他在身邊,那種超越於尋常女子的膽識便顯現出來。他不認識以前的孔倩,但從那清雅流利的字跡來看,她以前也不會是個五大三粗的女人。

他心裏有慨感,更有欣慰,可再次想到她憔悴的容顏時,又忍不住一陣陣地心痛。

他扶著石壁的手指,用力合攏,最後捏成了拳。

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她,不是怕她憂心,也不是怕她承受不來,而是作為大丈夫,他想真真正正地為她做點事。不錯,鄺賦生放出話說孟懷仙是孔倩附身而重生,這種事情多半隻是被傳為怪談,但孔倩的死,卻引起了皇太後的注意。

皇太後昔年與孔太醫交好,自孔太醫辭官歸故裏之後,也曾幾次派人來尋覓,奈何太醫每每避而不見,皇太後幾番求而不得。直至鄺賦生與孟懷仙的仇怨不能兩清,謠言一件一件地傳來,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孔太醫的嫡孫女兒孔倩的死。

皇太後特意著人去問過鄺珍珠。

鄺珍珠怕被兄長牽連,便是毫不猶豫地將罪名推到了孟懷仙身上。皇太後再派人查,一直查到顧太醫顧逢春身上,那《菟經》的奇妙之處暗合了皇太後的猜測,亦與孔倩的死狀相互印證,人證物證俱全,就差動枷子抓人了。

納蘭玨從洪水中逃生,半路遇上了亂黨,他想過,從金仙鎮去帝都,來回不過六七日,心念大局為重,便偷偷跑去見了皇太後,也就是這時候,他得知皇太後心思。

皇太後為了替昔日摯友討回公道,有心斬殺孟懷仙,可是納蘭玨身為孟懷仙的結發之人,卻不能言明真相。孔倩死而複生的消息走漏出去,隻怕會比孔倩被孟家二小姐謀害要來得嚴重得多。他隻能舍得一身剮,拚死護住嬌妻。

他的孩子已經出世,他的妻子一向無辜,他好不容易有了個完整的家,走到這一步,他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失去。他看見妻子落入亂黨手中的那一刻,簡直就要瘋掉,可是他卻不得不佯作鎮定,在他們麵前演戲。他得裝作陌生人,裝作從來不認識她,對她施暴,在她嗓子哭啞的那一刹,他的心也跟著碎了。

隻是孟懷仙比他想象中更緊強,更勇敢,更聰明。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孟懷仙是小女人,雖然她現在頂著一張美得極不正經的臉。

幫助皇上緝拿亂黨,是他唯一可以做的,可是他能猜到亂黨背後的人是誰。事情很複雜,複雜得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他身在就外在漩渦之中,不能自拔。臨行,他唯一可以想到的,還是不能連累孟懷仙。他辛苦隱瞞至此,不就是為了護她一生一世?她一定可以理解的。

可就在他聽到山下亂黨搖旗呐喊時,他看見自己那不怕死的妻子就跑了回來。

山門大開,寺裏的僧人都驚慌失措地跑出屋子,在廂房裏與納蘭敏兒打鬧的三皇子也在瞬間安定下來。納蘭敏兒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卻見三皇子拖起淩亂的衣衫,替她將香肩掩上,兩人匆匆地穿上了衣物,納蘭敏兒跟著三皇子站起來,卻不覺腳下一軟,坐回了榻上。

“敏兒,外麵出事了,別出去。我去去就來。”三皇子一改之前的稚拙,眼中露出一抹厲色。

“皇表哥。”納蘭敏兒想起明夜祭天的事,心裏恐懼的陰影一點點擴大。

“敏兒,對不起。有什麼話我回來再和你解釋。”三皇子一掃那被衾上的落紅,眼睫微垂,信手替她攏住了衣衫,掩住明亮的春光,他快步走到門邊,突然佇足,堅毅的目光裏流露出一絲柔情,“敏兒,我回去就稟告父皇,讓他下旨賜婚。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納蘭敏兒心中如被重擊,半天回不過神,轉臉間,隻看得窗外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皇表哥甩起寬袍大袖,挺直的背影終被火光吞沒。納蘭敏兒怔怔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突然沒命地跳下床榻,向前撲去。他的外衫沒被穿走,青絲錦袍被她絆住,一封被疊得淩亂不堪的信函從裏邊掉出來,落在她腳邊。

她瞪著那紙麵的上漆印,半晌,才壯起膽子,將信函拾起,展開……

“說,三皇子在哪?”一人壯實的中年人帶著一叢難民打扮的漢子揮著火把上山,他們將點燃的火折子丟棄在亂草之中,野火焚灼山林,將一普渡寺方圓十餘裏燒成了一片赤土。

寺裏的僧人攔在眾亂黨麵前,不言不語,唯聽一聲佛頌,從階上傳來,白胡子的方丈一臉肅然地望著階下衣著破爛的亂軍,眼中現出一絲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