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樓的第四家分鋪開張,納蘭府的名頭再次響譽京師,可是臨著揭紅布的時候,大老板納蘭玨卻拖家帶口地打道回府,常煜一下子沒看著,人就已經不見了。
“這紅布誰揭不一樣?”常煜也算是半個老板,這些年收成不好,侯府進項不多,家裏也沒再揪著他帶著勳爵去經商的事來叨叨,這些日子提的最多的就是他和謝家小姐的婚事。常煜有些受不了,巴巴地拉著謝蘊逃出來,本是想借著得月樓開張的機會找老兄訴訴苦,可沒想到納蘭玨有了老婆孩子就不管兄弟,一個人竟溜得無影無蹤。
得月樓那一攤子拉雜的事兒,就全落在了個侯爺頭上。誰看都稀罕。
“自是不一樣的,你這熊樣,怎麼能和我表哥比呢?還不快下來?”謝蘊的婚事已經定下來,她一個在家不受待見的,能得侯爺垂青本是件好事,但無奈謝小姐心裏自放不下表哥,隔三差五就拿未來相公和表哥來比,比得常煜三天兩頭喊胸痛。
“我熊他不熊?你沒見他怕老婆那樣子,當真是副狗熊樣,你啊你啊,馬上就要進我侯府的門了,將來做了侯爺夫人,還左一個‘表哥’右一個‘表哥’的,盡讓人看笑話。”常煜雖不高興,卻也不敢拗著未婚妻,謝蘊揪他,他就乖乖下來,直看得秦鳳等人搖頭不已。
常煜是出了名的風流浪蕩子,三五兩頭就要惹些花花草草往屋裏鑽,也難怪謝蘊與常煜二人不對付。謝蘊從小就喜歡納蘭玨,又見他對嬌妻專情專幸,眼紅得直發猴,相形之下,這個不省心的家夥就格外不入眼。
納蘭玨對嬌妻好是沒話說,為人至情至性又講義氣,做商人的時候多了三分骨氣,做世家子弟又多那麼幾分圓滑,真是怎麼看怎麼也看不夠。再說了,女人這一輩子圖個啥?不就是圖個對自己好的麼?常煜待人是不錯,可就是手腳有刺似的,不惹些個野花野草回來就不自在,謝蘊想著將來的日子就不暢快,這不,訂婚都三年了,就是沒有過府的意思。
兩家都是達官貴人,原有的那點親近之意早早就被兩人不溫不火地磨去了熱情,謝大學士這兩年除了去侯府喝個酒,三五過節都不愛打點了。誰知道有沒有變數呢?以為人人像納蘭儉那樣好,一板錘就定了下來,女兒嫁得是皇子,榮極三族,睡覺都能笑醒來。
去金仙鎮的馬車不難找,納蘭玨吩咐著自家的馬夫先趕車走,自己則帶了老婆孩子去東市裏避風頭去了。他們小兩口來京城可是頂著十個豹子膽來的,且不說納蘭儉那頭會怎麼樣,納蘭敏兒第一個就不能放過孟懷仙。
孟懷仙一邊摸摸兒子納蘭怡的腦袋,低聲道:“如意受委屈了。”
一邊又搖搖相公納蘭玨的手,嬌聲道:“相公難為了。”
兩父子想起來這大好天氣不能在京裏閑逛就窩火得很,兩個同時將手一甩,哼了一聲,將孟懷仙扔了中間不管。納蘭怡三歲,正是有樣學樣的時期,習慣是承了孟懷仙的,話不多,喜靜,愛看書,脾氣卻是像的納蘭玨,處事果決,有毅力,心眼還壞。說想來,納蘭怡第一次被丫鬟告狀的時候,孟懷仙還有些不相信,你說三歲的孩子就敢扯丫鬟姐姐們的包子頭了,這也忒無法無天了罷?可是後來她相信了,因為她親眼看見這膽大包天的小子爬上了爹爹的藤椅,在納蘭玨的賬本上畫了一隻大王八。
納蘭玨做別的事可說是精細周到,唯獨這做賬,卻是要了他的老命,他拿著這賬本火冒三丈,舍不得打兒子,就來整老婆了,反正孟懷仙是說什麼他也不肯退讓,直將她弄到連連告饒才得休。納蘭玨是從伍出來的,精力旺盛,卻又不喜沾花惹草,孟懷仙什麼事都可以推得他動,就這件事拗不過,他要,便是要,說幹了嘴皮也沒用。丫鬟們都乖覺,看到公子爺關門,就自動放狗,作鳥獸散,由得孟懷仙是哭是笑,欲死欲仙。在她們看來,自是公子爺少夫人感情好才是真的好。可憐孟懷仙那一把骨頭,總被納蘭玨變著花樣翻來折去。
“渣男!”孟懷仙睨著納蘭玨氣不打一處來,昨日就說好了的,今天到這裏就變了卦,什麼意思。她越想越氣,竟不將納蘭玨那殺人的眼神當回事,直到納蘭玨忍不住伸手在她腰上擰了一把,她才回過點味來。今天晚上,又不得消了。
“如意,今兒隨娘睡吧,娘親給你講故事。”她親熱地靠向兒子那邊,討好的去摸他的小手。
“才不要,我都跟雪晴姐姐說好了,今兒跟她一起去捉田雞。還有,不許再叫我如意,難聽死了。”納蘭怡小手一擺,下巴一抬,模樣就像了納蘭玨七分,孟懷仙想起自己初嫁納蘭府的情況,心裏一硌,訕訕地收了手。她的另一隻手不知什麼時候被納蘭玨放在手心裏搓來搓去,滾麵杖兒似的。
“你行啊你,為夫帶著兒子忍辱負重地陪夫人蹲在這兒避債,你倒好,不說個‘親親相公好哥哥’來聽,反倒一口一個‘渣男’,自尋死不得活,你可記得了。”攬過她的腰,趁孩子不注意,便將手滑了上來,她的臉立時紅得像個壽桃一樣,半天憋著沒吭氣。
納蘭怡轉頭道:“親親相公好哥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