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霧(4)(3 / 3)

難道Zoe發現了他們的曖昧關係,才跳樓自殺的?

目前看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這種事情不論發生在誰身上都難以接受:一個是自己海誓山盟的男友,另一個是親密的女友、同事,Zoe無法忍受這種被出賣的感覺,才會從陽台上一躍而下。

如果Zoe留下了遺書,一定被洪本濤銷毀了。

Zoe死後,出於害怕、內疚、自責,他們分手了,各奔東西,不用任何解釋,大家心領神會,彼此都是成年人,本來就是一種單純的肉體關係,兩個失敗者——一個商場失意,一個情場失落——彼此用身體來撫慰對方,鼓起一點第二天繼續麵對這個殘酷世界的勇氣,現在Zoe死了,這種關係就沒有維持下去的必要了,就象結在樹上的酸蘋果,偷著吃才會甜美,真的摘下一盆送到你麵前,就味同嚼蠟了,還是讓這段“幾夜情”悄悄的來,悄悄的走,失去聯絡,連工作都換掉了,一個離開了診所,一個從奶茶店退股,隱姓埋名,默默無聞的生活,希望不再看到對方,也希望自己從對方的視野裏消失,免得攪亂了心境,因為一看見對方,最先從心底裏湧上來的恐怕不是那幾分殘存的溫情,而是死去的Zoe。

肖妤曾猜測說,Zoe死後,跟她最要好的安若紅處處能看見Zoe的影子還在診所裏,她無法承受,所以離開了診所。

是啊,心裏有鬼的安若紅,連齒科這個圈子都不想再呆了,寧願放棄多年的專業,摘下護士長的帽子,砸掉得心應手的飯碗,去藥店當營業員,去超市當收銀員。

安若紅說她每次經過淮海路,都會走在馬路對麵,這樣視野更開闊,可以眺望診療室那扇大大的窗戶,曾幾何時,那裏燈光通明,歡聲笑語,現在卻是黑漆漆的死氣沉沉。

她在眺望什麼呢?是希望看到Zoe,訴說一番懺悔,還是害怕看到Zoe,怕她來責問自己為何背叛她們的友情,去跟自己的未婚夫上床?

沒有人知道。

“杜女士:

我是李永年。

你的郵件我收到了。

下周我有公務來滬,屆時麵談。”

這封Email發自[email protected]

CCS是李永年目前所供職的診所簡稱,在新加坡是一家享有盛譽的私人齒科診所。

李永年來上海是參加一個齒科學術交流會的,會期為兩天,抵滬的當天晚上,他就出現在杜咬鳳的家裏。

“奇怪!這真是奇怪!!”

當李永年再次麵對這幅《窗台上的Zoe》時,發出了這樣的驚歎。

“給Zoe做七的時候,我親手把這幅畫燒了呀,怎麼會……”

當Zoe的噩耗傳來的時候,李永年正在北京和台灣籍的副董事長商量在上海開設第二家White診所的事宜,由於第一家診所的業績良好,開第二家診所的時機已經成熟了,浦東的發展已是有目共睹,不久的將來,浦東必與浦西呈鼎立之勢,浦東的陸家嘴,未來就是紐約的曼哈頓,那兒有88層高的金茂大廈,還有建造中的環球世貿中心,高達九十多層,White一定要在那裏搶占市場……

談話進行到一半,手機響了,打電話給他的是肖妤,可能是手機訊號不太好的緣故,李永年聽了半天,才聽出是肖妤的聲音,她在哭,語調泣不成聲。

在Zoe的追悼會,李永年緊咬嘴唇,一言未發。

之後,在診所的主管會議上,李永年大致交代了一下業務方麵的應急措施,吳勞乾提出了幾點建議,征求他的意見,李永年輕輕搖了搖頭,說:“你看著辦吧,我已經決定離開White了,回台北。”

頓了頓,他接著道:“在你們上海人的眼裏,我隻是一個台巴子,我離開家鄉來到這裏,既為了掙錢,也是為了實現一點抱負,但所有的前提是要開心,我現在不開心,很不開心,所以我不想做了。”

回到北京後,他向董事會遞交了辭呈。

八月廿三日是Zoe的“頭七”,在北京的公寓裏,李永年親手拆掉畫框,取出畫布,把它卷起來,淋上打火機專用的煤油,放在浴缸裏用zippro打火機點燃了,親眼看著畫布慢慢變成一個燒焦的圓筒,最終化作一堆灰燼。

在追悼會上,他沒有流淚;在主管會議上,他拚命忍住了眼淚;此時此刻,在一個人的公寓裏,沒有必要再克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