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貓一劍刺去,如同流星趕月。隻見蒙麵人側身避過,抬指一彈劍身,竟是“當”的一聲,如同金鐵交鳴。定睛一看,這一指竟隱約帶著凜冽刺骨的寒氣。我暗道不好,靈貓身形回撤,及時收劍。蒙麵人並未追擊,隻是眼底帶笑,好整以暇的看著靈貓。靈貓一聲怒叱,騰空而起,轉身瞬間刺出七次。這一套劍法是我根據靈貓的特點專門為她選的。靈貓身形嬌小,身法靈活,正適合清月劍法。此招為清月劍法中的點星一式,七刺中僅一刺為實,其餘皆為虛刺。而哪一刺是實刺,刺在何處,則因人而異,無規律可循。七刺動作力道相當,出劍速度須得極快,幾乎同時。而最難亦最精妙的地方,便在於那一收,一收一放之間,七刺歸於一刺,一擊必中。
蒙麵人一動未動,忽然朗聲道:“左肩!”而後輕巧一避,連劍氣都不曾沾上半點,竟似未卜先知。此招已破,再無餘危。卻見那人依舊是氣定神閑,唯獨眼底戲笑之意越發深濃。靈貓收勢旋身,身形虛晃,極其靈巧圍住那人,一串劍花之間忽地猛力刺出一劍。利劍破風,速度比方才快了倍餘。眨眼距蒙麵人不足一寸,眼看著要刺破血肉,那蒙麵人右手後背,左手一揚,雙指牢牢夾住了靈貓的劍尖。
一股可見的寒氣順劍而上,刹那間靈貓執劍的手已然凍僵無法撤回,我眯眼看著,那寒氣竟還泛著微微的紫。我閃到靈貓身旁,按上她的肩頭內力灌入,生生將那蔓延而上的寒氣逼了回去。那佩劍經不起兩股內力衝擊,裂紋迅速遍布劍身,“崩”的一聲,已然震成碎片。我提氣單手將靈貓拋出道:“封穴閉脈,自行引導內力將寒氣逼出!”
說話間手影翻飛,眨眼間便將那還未及落地的碎劍悉數聚於雙掌之間,以氣騰起。麵前男子眼神冰冷,周身寒氣大盛,淩厲刺骨。我微微一笑,朗聲道:“九幽寒氣果真不凡!想不到無殤門門主親臨我夜閣,實在是,蓬蓽生輝啊!”話音落,已斷然將碎劍盡數擊出,冷光一片直逼對方。
蒙麵人不應聲,冷哼一聲,接連兩掌轟出,一掌使那劍雨立即悉數潰散。
第二掌則向我襲來,頓覺寒氣撲麵,我便也順勢打出一掌。我吃過九幽掌的虧,深知這九幽掌不可硬接,早於掌中隱了一枚毒刺。誰料他竟虛晃而過,避過毒刺硬是與我對了一掌。我原本就清出餘毒不久,氣脈不暢,此時承受這寒氣實在不妥。思及此,便借著陌殤掌力抽離飛退,點穴封脈。一把拉起正在逼毒的靈貓飛掠而去。向著陌殤一笑揚聲道:“陌殤,有膽的便追來!”
陌殤,你若敢來,我定叫你有來無回。
幾息之間便踏上了蓮花池上的石橋,陌殤果真緊追不放。我攜著靈貓落在石橋尾端,望著從另一端追過了橋的陌殤,淡笑不語。這一路我早已計好,他必然要在這橋麵上借力。
頃刻之間,幾聲輕響,而後橋麵出現了細微裂縫,劇烈抖動之下一片塵土飛揚。塵土中,整座石橋開始塌陷,砂石碎土,連同那上麵的人,皆落入萬丈深淵。
這片山脈地勢最高的兩座山之間,有極寬的峽穀,稱作斷魂崖,穀底盡是尖銳的石刺。穀中是一片樹林,稱作不歸林。據傳其中毒蛇猛獸,異花毒草,甚至流沙沼澤,危險難測。且林中常年彌漫劇毒瘴氣。任憑你武功再高,掉下去便絕無生還之理。而這荷花池,便是以薄石做底,懸空建在這斷魂崖之上。父親死後,我就將那一池荷花悉數拔了去,做了這石橋。
塵埃落定,我一抬眸,正撞上一雙冰冷而嘲諷的眼。
再看那石橋,滿是巨大的裂隙,石欄早已坍塌碎裂,橋身卻搖搖晃晃的停止了塌陷,說不出的怪異。陌殤站在橋的另一端,抬手隨意棄了手中的半魚石子,冷笑道:“垂死掙紮。”沒了那半魚石,這機關便再無法運作。
“垂死掙紮……”我輕聲重複著:“的確是垂死掙紮呢。”數塊巨大石板隨著我的輕笑聲,突然自地底升起,組合成一座萬斤牢籠,將陌殤困於其中。我把玩著指間半魚石子,棄於橋下。那半魚石本是機關所在。分作兩塊,一塊在石橋邊的許多半魚紋中嵌著,不仔細絕看不出來,另一塊則在我身上。兩塊合並可以使機關癱瘓,但若是強行拔出一塊,便會打開下一個機關。陌殤,你若再聰明些便該明白的,夜閣的每一塊石頭,每一片花葉,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遊戲總是要一步一步來的。進來了,不走完全程,便無法後退。
靈貓道:“閣主,這石牢堅固難破。想他一時也是出不來的,何不趁現在……”
我知道她想做什麼,止住她,道:“不急,九幽毒乃天下至寒之毒。陌殤既能煉成九幽掌,又怎會懼了那普通毒物。便是放毒煙也無用。如今,有更要緊的事情。”我說著,那座萬斤巨石組成的堅固牢籠印在我含笑的眼裏,我的笑意便愈發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