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00……600……”深夜的網吧內,葉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最後一排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默念著。他輸入自己的準考證號和密碼時手心沁出大把的汗,然後翻來覆去檢查了三次,點下了查詢。
高考的時候考完第一科他覺得自己完了,他當時緊張地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寫了什麼都不知道。他實在不知道如果自己沒考好怎麼麵對媽媽,高考的兩天葉良沒睡過一次安穩覺,一閉眼就驚醒,就像命運的催促。
他是那種沉默寡言的優等生,成績好,但僅此而已。
大家都說他不愛理人,高傲的不行,可其實這個孩子一點也不驕傲。
事實上,這孩子是自卑的不敢抬頭。
很小的時候葉良是個很開朗的死小孩,貪玩而且不長記性,也會在中午最熱的時候在太陽底下瘋跑,摔倒了苦一張臉一分鍾後又笑得沒心沒肺。但他比同齡的孩子都聰明,聰明的不是一點半點,別的小孩在學從一數到一百的時候,葉良的小腦袋裏已經在想著“割一斤肉不流一滴血”的莎士比亞故事了。葉良的媽媽於是覺得孩子是個可塑之才,拉著他去各種各樣的學前班,奧數班,早早地讀書,跳級,十四歲的時候葉良已經高一了,成績前十,天才少年。可那個時候這個孩子已經不習慣開朗的笑,也忘了怎麼在陽光下瘋跑了。
和他交往的同學都比他大,男生在變聲期,聲音很粗,不好聽,女孩在悄悄地發育,留起了長發,身姿微妙地玲瓏起來。可葉良還一臉稚氣,他十四歲,說話的聲音嫩的像個女孩。
同學們又說又笑,親如兄弟,當時的葉良也想融入進去,可他卻發現同學們都在談論NBA球星和美國大片,他們似乎不看《小鯉魚曆險記》和《數碼寶貝》,葉良剛想張嘴,想到這,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
真孤獨啊,他這樣想著。
他一孤獨就不想學習,他望著窗外發呆,度過一節又一節的自習課,他的同學,包括同桌,包括老師,都覺得這是這個天才少年在冥思苦想一道高難的問題,葉良不想解釋什麼。他就是成績好,不學也是。和那些背地裏拚命苦學表麵上卻表現的玩世不恭的優等生不一樣,葉良是真的不學習,可他就是成績好,在他看天空的白雲時,或許寂靜的天穹給了他所有難題的答案,一道題不錯的考卷,就像他的補刀一樣美如畫。
他每天幻想著,如果自己是個差生,和所有人說說笑笑該有多好。
他當時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有多欠揍。
他其實吐槽天分不低,不過沒人聊天,隻好自己吐自己的槽,白爛到這種程度的人還是有的。
他每天都一個人,做題,發呆,回家吃飯,沒人打擾他,偶爾有人打聲招呼,但也隻是點到為止。在他們心中,這種好學生都不愛理人,不想把學習的寶貴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上。他們,都不懂葉良的難過。
葉良現在也不太開心。
他盯著屏幕上的數字心裏一空,揉了揉眼睛躺在老舊的沙發上。500。
嗯……
葉良捂住了臉,呼出的溫熱的氣息從指縫間流過,他忽然感覺有點餓,餓的沒力氣。
高考前全家人每天謹慎小心,生怕給他吃壞了肚子或者吃低了血壓,家裏電視都不開,連接電話都聲音很輕,生怕吵到他,弄得葉良感覺自己像個懷了龍種的貴妃,受不得半點驚嚇。現在完了,是一敗,真對不起那30塊錢一斤的葡萄和500一盒的補腦液。
我葉良也有今天?也有今天?
那我現在怎麼辦呢,我能怎麼辦呢。
葉良捂著臉,望著發黃的天花板,這一刻忽然感覺自己真的是一個人了,好想找個人來安慰。如果現在有個人坐在他的身後,輕輕抱住他,摸摸他的頭,就算是搞基葉良說不定也會答應。
這時,桌麵右下角的qq頭像閃動了起來,葉良沒心情地掃了一眼,鼠標懸停在那個閃動的娃娃頭的頭像上,史可,葉良頓時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史可是個個子不高的女孩,瘦瘦小小的,不過可愛的不得了,劉海到了眉毛,微笑起來眯著眼睛,像個做工精致可愛到不真實的娃娃。總是有男生逗這個小蘿莉笑,她笑起來發出“咯咯”的笑聲,讓人想抱一抱。有人開過玩笑說史可你和葉良很搭嘛,都這麼大點,當時葉良紅著臉抬起頭,看見穿著校服紮著馬尾的這個女孩正害羞得滿臉通紅,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喜歡上這個小蘿莉了,不過葉良實在是那種不太合群的類型,和誰也聊不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