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愈演愈烈,迅速從口腔轉入四肢運動,一直打到樓底,這是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變得這麼快?塔頂上溫順的羔羊為什麼一下降200英尺就會變成凶惡的猛虎?
不管為什麼吧,總之塔樓的守門人是聽到聲音不對才開的門,然後看到兩個對頭鼻青臉腫,兩眼冒火,他們正彼此揪著對方的頭發——確切地說隻有尼克洛斯的是真發,而範·特裏卡西的則是假發。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鎮長的拳頭在顧問的鼻子下晃了晃。
“隨時恭候!”顧問還想飛起一腳。
自己也正處在莫名奇妙的興奮中的守門人對此一點也不覺得稀奇。他躁動不安,躍躍欲試,很想加入戰團,把兩人暴打一頓。總算鎮長的積威救了他,他跑出去大叫:“鄉親們,鎮長範·特裏卡西和顧問尼克洛斯要打架了!”
大誓師
眼前的事,足以說明基康東人的萬分激動。瘟疫使鎮上兩個親密過甚、舉止文雅的人竟成了要刀兵相見的冤家!他們往日的彼此尊重,相互理解,以及他們的冷靜大度,幾分鍾前都一古腦地拋在了塔頂上。
喜聞此訊,牛博士臉上洋溢著幸福。耶恩眼看這一切變得如此混亂,便不斷對牛博士建議停止實驗,但都白費心機,牛博士全都不屑一顧。何況,他們的性情也在變化,同樣激動得一塌糊塗,像鎮長與顧問那樣的塔樓之戰也經常在博士和助手之間上演。
這裏應該補充一點:所有約定的決鬥都要推遲到弗蓋門大戰之後才可進行。誰會讓鮮血流於無謂?最值得流血的地方在前線。還有什麼能比這更有意義?誰又能置若罔聞,漠不關心呢?
雖然戰鬥已不可避免,而且士氣高漲,但鎮長仍然以為,應該先禮後兵,事先打個招呼。所以他派了一名叫奧特雷的鎮警到弗蓋門去,聲明要他們為1195年關於牛私自闖入基康東境地之事,提供補償。
弗蓋門鎮當局被弄懵了,對這個特使說的話莫名奇妙,最後終於不再顧忌他也算個小官,當作瘋子將他無禮地驅趕出鎮。
鎮長又派讓·奧迪德克將軍的親兵——市民伊德威爾·舒曼帶著1195年納塔莉·範·特裏卡西鎮長起草的起訴書出使弗蓋門鎮。伊德威爾·舒曼以製麥芽糖起家,忠誠於甜點師,並且可能是麥芽糖的作用,他永遠不感疲倦,永遠朝氣蓬勃。
弗蓋門的長官們樂得肚子都疼了,他們忍著眼淚,把親兵也攆了出去。
鎮長範·特裏卡西立即召開鎮裏高幹緊急擴大會議。
他們嚴肅地、以最後通牒的形式草擬了一封措辭強烈的信件,信中更直言不諱地提到了戰爭,並限其在24小時之內予以答複。
信發出才幾個小時就有了答複,是那封被撕碎了的“挑戰書”。這使基康東人更加怒不可遏了,弗蓋門人對一向溫順善良的基康東人的要求和通牒,從丈二和尚到付之一笑,根本沒往心裏去。
那就隻有唯一一條路了——訴諸於武力。基康東人先在戰爭之神麵前禱告,並用普魯士人的兵法: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采取閃電戰!
戰爭一經公開化,讓·奧迪德克將軍馬上召集鎮上的2393名居民組成基康東大軍。婦女、孩子、老人也都走進身強體壯的男人中間。能用作武器的東西全被征用上來,從能砍能打的菜刀、門閂到獵槍。總共找出五支槍(其中兩支的保險栓已壞了),它們被敢死隊使用。
另外城堡上的舊式火炮也派上了用場。五個世紀前它們曾在1339年被用來攻打卡努瓦,那是人類有史以來首次使用大炮,接下來一直沉睡了500年。作為炮手應該是個美差,因為到處也找不到一發炮彈。但就算如此,這些龐然大物仍可震裂敵膽。至於一些五花八門的兵器,如隧石斧、頭盔、法蘭克戰斧、戟、標槍、雙刃劍等,則都來自古玩陳列室或家裏的壁櫥內。但對於基康東人而言,勇敢、愛國、對敵人的仇恨以及對勝利的欲望會比機關槍或膛槍等先進武器更管用。
軍隊接受檢閱,沒少一個居民。讓·奧迪德克將軍騎在那匹老馬上搖晃不定,那匹一直拉車的現在同樣暴躁的畜牲,曾將他扔下來三次,但他拍拍屁股又爬上去了,這讓眾人感到前景光明。鎮長、顧問、高級警官、法官、校長、銀行家、修道院院長……鎮上所有的貴人們都走在最前列。所有的妻子、母親和姐妹都異常堅強,沒人落一滴眼淚,她們鼓勵丈夫、兒子和兄弟奮勇殺敵,在梅爾芙的召集下,她們都勇敢地緊隨隊伍後麵,形成了一支聲勢浩大的娘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