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不行了。”
“好,我們談一下吧。榮譽屬於撒旦,我要說說我的看法!”
一邊說著,矮老頭放肆地跳上舊皮椅,蹺著二郎腿,仿佛剛從葬禮畫家的骷髏畫中走出來,頭骨下麵是一副交叉的枯骨。隨後,他嘲諷地說:“給我瞧瞧,佐奇瑞大師,這蠻好的一座日內瓦城怎麼了?人們傳說您的身體越來越差,您的表也病入膏肓了!”
“嗯,你也能意識到它們會與我的生命有密切關係嗎?”佐奇瑞反問他。
“噢,我認為是這些表自己犯了錯,或者說有罪。這些蠢貨老是不守規矩,到頭來隻能是自作自受。按我說,它們急需更新!”
“犯了什麼錯?”佐奇瑞被這些諷刺弄得麵紅耳赤,“它們為自己的誕生而驕傲,不對嗎?”
“別再要強了,還狡辯,”怪物道,“它們美名遠揚,確實還有表殼上的鼎鼎大名。它們有進入富貴家族的特權。但最近一段,它們先後病倒,而你一籌莫展,大師,連日內瓦最蠢的學徒也能因此而譏笑您!”
“譏笑我,別忘了我是佐奇瑞大師!”老人叫道,感覺受到了汙辱。
“譏笑您,別人叫您佐奇瑞大師,但您對著一堆破手表束手無策!”
“這隻是由於我感冒了,它們也一樣。”老人反駁道,冷汗直冒。
“那麼,就讓它們和您一起去死吧,因為您不能使彈簧恢複彈性。”
“誰說我會死,誰樂意死誰就去死!反正我不會——我是天底下最棒的鍾表匠。這些金屬塊和齒輪,能在我手中變成準確有規律運動的機器!難道不是我製定了時間的嚴密法則嗎?難道我無權像國王一樣隨便處置它嗎?飄忽不定的時間在沒有被我這樣的天才節律化之前,人類的生活是何等散漫和無序啊!生命靠哪一點兒才能準確地連接起來?而你,不管你是人還是鬼,竟敢小瞧我的傑出藝術。這裏彙集了多種科學的藝術!不會的!我是佐奇瑞大師,我不會死。時間既然是由我規範的,就應為我殉葬!是我將它從無限虛空的深淵中拯救出來的,它必將義無反顧地回到無限中去!不!上帝與我同在,我怎麼會死去!我遵守他的教條!我和他是等同的,將與它共享造物主的權力!如果說上帝創造了永恒,而佐奇瑞大師則創造了時間!”
大師仿佛變成了墮落的天使,竟敢蔑視上帝,小矮人滿意地望著他,好像也在分享這傲視下的精神。
“精彩,大師,”他讚道,“撒旦也對您望塵莫及!您功不可沒!作為您的仆人,我想建議您懲罰這些不守紀律手表的方法。”
“你有辦法,是什麼辦法?”佐奇瑞急切地追問。
“等到您把女兒交給我時,自然會知道。”
“吉朗特?”
“不錯!”
“我女兒已經情有所鍾了。”佐奇瑞淡淡地答道,絲毫不為他這荒唐的請求而感到意外。
“哼!她也許不能和您最傑出的作品相比。不過她有一天也會停止走動的——”
“吉朗特——我的女兒!妄想!”
“那好,繼續擺弄你的表去吧!佐奇瑞大師,仔細點兒。快把女兒嫁給你的得意弟子吧。拿出最好的鋼製彈簧吧,盡管去祝福沃伯特和吉朗特的美滿。但您要記住,您的表永遠也走不了,吉朗特也永遠不會嫁給沃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