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之上,似有大小數萬朵閃著金黃光華,似如正午的太陽一般普照大地。這樣的動靜,漫乘雲宗上下無一人不看在眼中,驚在心裏。縱使道門典籍上曾有記載,上古劍仙劍神們一劍既出,動輒便是萬裏,再恐怖一些的,甚至可使整個滄海界都在其劍底無聲震顫。
如今看了這動靜,方有人相信,劍修實在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可一劍滅世,一劍渡世。一時間,乘雲宗上下,無人不心向往知,倘我輩人人能有如此劍意,世間何處去不得,世間何事平不得,長劍所指,山開水退,便是星河也應為我讓開個去路——劍修應如是!
浮蘇此刻在劍閣上想得卻並不多,她隻要知道自己必需贏過眼前這人,否則道宗傳承不過也隻是個笑話。她雖不在意旁人如何評論自己,但道宗於自己也是師傅,既接了她的傳承,她就有責任讓道宗不名聲不因她而有任何折損。更何況,我輩劍修,豈能成他人茶餘飯後之談資。
之所以祭出這漫天金蓮,也不過因為聲勢最大,足夠鎮場。
劍尖一挑,數萬朵金蓮無風自動,由慢至快,最後旋作一道流光聚攏成一個朵巨大蓮華浮於半空,然後輕輕一聲“啪”,光華炸作無數光點如雨水一般落下。不止是劍閣,整個乘雲宗此時都籠罩在這片光雨之中。
光雨落地,無聲無息,但落在那魔修身上,卻或如絲線束縛,或如雷光炸響,那魔修原本祭出的法器也被切斷了聯係,然後被光雨穿透、融化。魔修見狀大駭,這般光景,便是在道宗劍底也不曾見過,這……這女劍修有如廝能耐?
那些光雨對魔修造成的傷害看著不大,但光雨所蘊含的無上劍意,卻透過魔修的血脈動轉於魔修的五髒六腑,至最後仿若五內俱被太陽真火所焚燒著一般,煉獄也不過如此。魔修心下明白,今日若再不退去,隻怕要栽在個小丫頭片子手裏,這劍意……這劍意甚至還在道宗之上。
魔修又想起前來乘雲宗約戰之前,玄祖逆世的話:“去約戰並無不可,但莫傷她,老祖我留她還有用處。”
若非礙著逆世這句話,魔修就算不能取浮蘇性命,自也能將浮蘇弄個半死不活。逆世的話,魔修不敢不遵從,隻得飲恨看一眼浮蘇,駕法器迅速逃離劍閣,倒也沒留下一句什麼“青山綠水,還有相見”的話來。
劍閣十數裏之外,有位長老伸手接了一點光雨在手,細細以靈力護持,避免消散:“你們都好好感應一下這劍意。”
“至純至正的劍意,看似能炙傷人,入手卻是一點清涼,聲勢浩大,竟是隻傷魔修,並不損天地萬物……”說到這,說話的長老便已有所悟。
“浮蘇師妹說過一句話,從前有些不懂,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似是稱讚某位前輩,言其‘出則稱霸天下,入則靜臥花開’。”宗正可不知道,浮蘇這話也是山寨來的,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甚至,浮蘇很有可能忘了自己曾說過這句話。
此時,漫天光雨仍未散,華光之中,浮蘇一劍既收,光雨皆散,彤雲盡收。刹那間的收與放令人心悸,整個乘雲宗上下已是一片寂靜無聲,劍修的強大,若然皆能如斯,當真能令人心懷激蕩,徹夜難眠。
宗正看著浮蘇,沒話可說,許長老和一眾長老看著浮蘇,也沒吱聲,至於諸峰峰主,默默地不作聲,愈發慶幸事先提醒過弟子,莫把天衍峰逼得太過,傷了同門和氣。
遠處,抱著小鹿的蒼詰安心離去,自不會承認方才浮蘇若沒有他暗中幫忙,場麵再驚人,卻也不可能一劍就將魔修逼退。逆世那裏,蒼詰提過,倒沒說浮蘇的事,隻是說這小姑娘曾闖進過鶴鳴淵,道宗既然已死,看在他與浮蘇有幾分情麵的份上,不要為難她。
逆世跟道宗一點恩怨情仇都沒有,蒼詰都這麼說了,逆世當然很願意賣蒼詰麵子。這是一場買通了對手,假打假鬧的約戰,目的隻在鎮住一眾當年與道宗有仇怨難消,如今又蠢蠢欲動的魔修。可這事除了蒼詰逆世和當事的魔修,連浮蘇都不知道,她倒沒以為自己很強大,而是認為那魔修太廢柴,這麼一大把年紀,居然被她一劍就逼退了,比她還不成器呢。
當然,浮蘇從今天這一場來說,還是對自己有了信心,如今才真正達成了自己一直所盼望達到的境界——以我手中劍,破千難萬劍。
還不等浮蘇為自己有了這份實力而開心,她就被一幹長輩瞪著,既像是被當成大熊貓圍觀,又像一個現代人忽然來到侏羅紀,好死不死掉進了食肉恐龍窩裏:“嘿,太上祖師好,大師伯好,師叔好,宗正師兄也晚上好。今天月色真不錯,大家都出來賞月麼,請繼續賞月吧,我回廬山安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