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不上作業的憂愁,在陸以圳見到穿著一身家居服的謝森導演以後,刹那間灰飛煙滅。
活的宋豐年算什麼!活的謝導才是他的追求!
這回不用人家自我介紹了,陸以圳非常真誠地鞠了個躬,“謝老師您好!”
謝森都五十多歲了,來的路上陸以圳一直在琢磨,他怎麼會想起來要拍個同誌電影,自己又怎麼被宋豐年給瞧上了。
看看自己手腳,哎呀,真是宇宙第一直男好不啦!好想改名叫陸宇直!
不過腹誹歸腹誹,陸以圳從一開始都沒表現出對這件事的反感。這畢竟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遇,演不演戲陸以圳完全無所謂,關鍵是……能接觸到國內這樣一線的大導演!能拿到宋豐年的名片!這是他多少同學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更別提,眼前,他還被謝森邀請到了家裏來,坐在了謝導家裏的沙發上,喝著謝導親自泡的茶,聽著謝導溫和平靜的聲音響在耳邊——
“小陸是吧。”謝森雖然咖位大,但在圈子裏的好脾氣也是眾所周知,“我聽豐年介紹過你了,你怎麼猜到我題材的?”
陸以圳本想老老實實說胡猜,可料也知道,這話人家未必會信,也顯得不那麼尊重。腦子裏轉了個彎兒,陸以圳帶出了三好學生一般的笑容,“不瞞您說,我開口時心裏還有點打鼓,覺得自己想極端了……當初宋老師說您要拍的片子,連題材都不能透露,我尋思一定是您沒拍過的片子,要麼是為了宣傳保密,要麼是題材敏感才保密……照理來看,宣發方麵,應該是越熱鬧越好,不說自己炒作吧,按照謝導您的名聲,肯定也有不少記者會關注,提前爆料。”
一邊故作嚴謹地推測,陸以圳還一邊小捧了一下謝森,“所以,我就覺得,可能是題材比較敏感……就隨口猜了個同誌題材。”
謝森導演似笑非笑,“隨口?小同學倒是蠻謙虛。”
陸以圳權當沒聽出來謝森的刺探,照舊一臉真誠,“您過獎了。”
看他這副模樣,謝森反倒沒什麼脾氣了,他與宋豐年對視一眼,這才說:“豐年挑選演員,眼光一向很獨到,不過,我們挑上是我們的事,願不願意演,決定權還在你。”
陸以圳很奇怪,“謝導,您不讓我試試戲,就能決定叫我演?還是說……就算我答應了,也隨時有被換掉的可能?”
他擔心自己在其次,首要問的,其實還是想知道電影內容。
謝森為他的古靈精怪一笑,避重就輕,“你肯演,我們當然要簽合同,簽了合同,即便你演得不好,那我們當然也不會單方麵解約,畢竟你是年輕人,我也好,其他副導演也好,都是願意幫助你的。”
這話很值得咂摸,陸以圳想,謝導倒是為了這角色,不惜從頭教起了……還真挺符合他在圈子裏一貫的口碑與名聲。
陸以圳有點動心了。
“謝導,演不演戲倒是次要,能跟您合作其實就很誘人了!不過,不是我拿大,實在是……這題材敏感,內容又……況且,我還不知道您和宋老師為什麼選中我呢!”
謝森依然保持著笑臉,因為在自己家裏,他就穿著一套淡灰色的睡衣,五十多歲的人了,幾絲偶爾冒出來的銀發,還有眼角的皺褶,都襯得他越發和藹。“這樣吧,我可以拿人物小傳給你看一眼,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簽一份保密協議。”
“這個自然!”陸以圳答應得很爽快。
謝森站起身,“那好,過兩天,我讓豐年再去學校找你一趟,帶上小傳、協議還有合同,你現場簽,簽完了看,看完了,豐年還要把小傳帶回來。到時候,如果你同意出演,豐年會直接把合同留給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們也尊重你的意願。”
於是,再見到宋豐年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的周五了。
央影的學生不少都是北京本地人,即便不是……大概在北京也都有個“去處”,下午五點左右,校門口熙熙攘攘,最是熱鬧。俊男靚女不計其數,奔馳寶馬保時捷像不要錢似的堵在門口,喇叭聲此起彼伏。
陸以圳踮著腳睃了一圈,總算發現人群裏的宋豐年,這麼大的腕兒,不顯山不露水抄手站在車流之中,來往那麼多想躋身演藝圈的年輕男女,卻沒有一個認出他的身份。陸以圳在心裏歎息,麵上卻笑嘻嘻的,“宋老師,又麻煩您跑一趟。”
宋豐年伸手往他肩上一搭,兩人身高差不多,像是久違的哥們兒,“沒事,這邊來,到我車上去說。”
是輛不能更低調的沃爾沃,陸以圳瞥了眼停在他後麵的大奔,自己開車門,坐進了副駕的位置。
而大奔裏,一雙黑亮的眼,從陸以圳路過的身影上滑過,他身後是謝森的聲音,“就是這個小孩兒,還不錯吧?”
即便在謝森麵前,那人也惜字如金,“嗯。”
半晌,他卻扭開目光,“好幾年沒回母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