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放手吧(3)(1 / 2)

無論人類的感情如何沉在昨天,自然卻不以任何意誌為轉移,不管黑夜沉澱了多少痛苦,太陽依舊在清晨冉冉升起。坐在辦公桌前,陽光透過寬大的窗扉斜灑在身上,冰冷的心略微感到了一點暖意。一夜無眠,頭腦昏沉漲悶,耳朵裏有個細小而尖銳的聲音在不停的鳴叫,用力捂住耳朵,這啾啾若小鳥饑渴時的呐喊反而更急更大了。即便如此,我也全無睡意,周身充斥著一種痛苦到極點之後的興奮感。手裏的電話聽筒已經被我抓得發燙,機械刺耳的長鳴聲催促我趕快做決定,打吧,心裏做了決定的同時,手已經開始撥那個號碼。軒略微沙啞的聲音毫無感情:“算了吧,夏風,我們就到此結束吧,我已經答應沙老師再也不見你了”。

我沉默了一會,試圖從他的話語中尋找一絲與愛有關的情感,即便是歉疚或其它的感情,但什麼也沒有。“是嗎?就這樣結束,你說得未免太輕鬆了吧?你以為我是什麼,當初你捧著花來找我,說我們開始吧,於是,我就陪著你開始了,現在,你又告訴我,我們結束吧,我就應該跟你說,好吧,我們結束,對嗎?”,我冷笑了,徹骨的涼意冰凍了我天性中的美好與善良,人性中那些偏狹的情感泉湧般噴發出來,“我現在就告訴你,結束不結束輪不到你說了算,你也要象婚外戀中的那些男人,老婆一旦知道就逃之夭夭,甚至連個交代也沒有?你看看現在這麼烈的太陽,就別白日做美夢了”。軒被我這句話逗笑了,卻是淒苦的笑:“那你說怎麼辦?繼續下去?先別說我,你還會跟我繼續下去嗎?夏風,別意氣用事了,你現在根本就不是為了愛,你是在跟我較勁,是的,我可以陪你較勁,但我不想再傷害你了,你懂嗎?”。

托爾斯泰在《複活》中將人比做河:“所有的河裏的水都一樣,到處都是同一個樣子,可是每一條河都是有的地方河身狹窄,水流湍急,有的地方河身寬闊,水流緩慢,有的地方河水冰涼,有的地方河水澄清,有的地方河水混濁,有的地方河水暖和。人也是這樣,每一個身上都有一切人性的胚胎,有的時候表現這一些人性,有的時候又表現那一些人性,他常常變得完全不象自己,同時卻又始終是他自己”。我知道自己的身上,始終都有善與惡的並存,有善與惡的交替出現,所以,我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我相信,軒也一樣!盡管他昨天晚上那樣對我,但當我坐到他的身邊,看著他憔悴的麵容時,女性本能的憐愛悄悄取代了憤怒與怨恨,我竟然感到了深深的自責。

這個男人,帶著對人類美好事物的探求欲來到我身邊,就象他自己說的那樣,本來隻是希望給我的生活增加一點色彩,他關心我,愛護我,溫柔有加地對待我,他使我平淡孤冷的生活蒙上了一層多彩的紗蔓,卻從未向我提過半點要求,卻從未向我索取過任何東西,可是他得到的是什麼?——我絲毫不顧及他自尊的蠻橫,霸道,指責,漫罵!我根本不考慮他處境的**,需求與占有!我象海綿一樣,吸收著他的付出,甚至不允許他有任何懈怠與停滯!我憑什麼?就憑他對我說過的那一個“愛”字嗎?他說過愛我,就該為我付出一切嗎?我也說過愛他,可我又付出過什麼?當我把電話打到他家的時候,我考慮的隻有我自己,我想過他,想過另一個女人所可能有的感受嗎?我不敢想下去了,當一個人去探究醜陋的自我時,其驚恐程度要比看一部《古堡幽靈》陰森得多了。

軒還是聽從了我的要求,陪我去古箏考級報名。一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盡管我心底充滿了自責,也很想對他說聲對不起,可一想到他昨天在另一個女人麵前對我的那一番表現,又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語言究竟是受什麼控製呢?很多時候,我們說出的話,並不是心中所想的,那麼這些話語的指揮中心又在哪裏呢?有許多話,我們明明知道說出來可能會後悔,為什麼我們還要不顧一切地說出來?此刻,我多麼希望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是一場夢呀?如果我不把電話打過去,這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或許,此刻,我們正溫情的嬉笑打鬧,或許,軒正在幫我去買晚上要送給我的鮮花呢。“昨天你們倆合力對付我,很爽吧,民族的凝聚力在外敵入侵的時候會最大的爆發出來,你們感到團結的力量了吧?”,報完名往回走的路上,我終於開口,說出的竟然是這句話,它來自於哪裏?我的內心?可我的內心又明明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