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半結,又擔心蘇晟,洛淵便直接搬到了蘇府來住,合著與林陌辰一同壓榨蘇晟,所以這一日,一大早,天剛亮,便是三人一鬼一妖聚在了大廳用膳,李矜走了,府裏也就消停了,一頓飯也該落得清靜,偏生這裏還夾著一鬼一妖,一個對著蠟燭發呆,一個對著魚肉饞嘴,氣氛便顯得很是怪異。
“千冥姑娘,敢問如今淺兒身子如何?”大廳飯桌上,蘇晟怯怯開口,目光落在隔著幾個座位的千冥身上。
“還好。”千冥輕聲回應,繼續吃魚。
“那可有甚忌諱?”蘇晟的目光轉到千冥麵前白花花的魚肉上,有些不放心。
“鬼魂不可見光,不可換衣,不能碰桃木、浮塵、雨後潮土、符咒。”就著手扯下一塊魚肉,千冥似乎很喜歡魚肉的味道。
“為何不能換衣?”蘇晟疑惑,追問。
“涼淺身上的衣裳是陰袍,沾著地獄的陰寒之氣,也護著鬼魂的陰寒之體,若是換了衣裳,陰壽便要折損。”千冥解釋,蘇晟便皺了眉頭。
“其實這樣也很好啦,隻要在外麵披上外衣便好。”林陌辰出言安慰,手中還在奮力地同魚刺作鬥爭,然後小心地將剔了魚刺的魚肉放入千冥碗中。
涼淺低頭,有些羞怯地把桌上的白燭往身前拉了拉,餘光瞥向有些無奈的蘇晟,也不敢說些什麼。
“可為何現今涼姑娘隻能吃這白燭?”林陌辰看了看涼淺,突然生出疑問。
“不是吃,隻是吸納白燭上的陰氣。”見碗中的魚肉已消滅幹淨,千冥便看著林陌辰挑魚刺。
“除了吃——吸蠟燭,可還有其他辦法?”蘇晟有些別扭地看著涼淺,心中依舊有些排斥吃蠟燭這種非常人的行為。
“可以吸人精氣,你若心疼涼淺,便讓她吸你的精氣好了。”一瞬間,千冥的眼中似射出幽幽綠光,引得林陌辰手中一塊魚肉掉在了飯桌上。
同一瞬間,洛淵突然拍案而起,冷笑出聲:“千冥姑娘為何總惦記著蘇晟?”
“我來人世,便是要蘇晟,死在涼淺手中。”千冥冷笑,緩緩站起身,飄然出了大廳,洛淵也是惱怒,踢開凳子便也大步離開了大廳,留下林陌辰抓著帶刺的魚肉愣在原處,蘇晟則滿臉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涼淺,各自無言。
千冥或許並不想看到蘇晟死,但此行目的在此,千冥也從未想過要欺瞞於誰,如今大概便是等吧,因為殤濯曾言,此事不急,隻當到人間走一遭。所以千冥並不想介入,隻借著自己冷漠的性子,漠不關心罷了,其他的,似乎也不必深究,人世間的繁瑣,千冥終是不想管,抑或管不了。
總言之,千冥似乎是莫名地害怕著什麼,背叛,或是遭遇背叛,每每思及此處,千冥便覺胸腔有些窒息地疼,仿佛在自己觸不到的心底,便藏著這樣一份痛,碰不得,避不及,所以千冥不願自欺欺人,因為害怕,所以連隱藏的勇氣都沒有。
時辰還早,撤了飯桌,蘇晟便坐在大廳飲茶,心中還在計較著,涼淺大概是覺著疲憊了,便回了房中歇息,林陌辰追不上千冥,隻得陪坐在蘇晟對麵,心中也是不安。
“昨日在陸府怎的沒見到洛淵?”沒話找話,是林陌辰先開了口。
“不知,昨日見著涼淺之後便沒再看見洛淵,我以為他是追著你們去了,便也沒細問。”蘇晟搖頭,心不在焉的模樣。
“洛淵也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倒不必我們為他擔憂了,”指尖無規則地敲擊著桌麵,震得杯中清茶蕩起層層漣漪,想了又想,在此時竟是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了,“今日可有何打算?”
“今兒已經八月二十三了吧?喬公子婚禮上的衣飾還未準備妥當,我還要去布坊看看,另外天也涼了,該讓布坊備些秋衣了,”蘇晟一邊數著這些個雜事,一邊抿了口茶,“對了,還有上次那起命案,那家人竟也找上布坊了,不過礙著喬家的喜事,便沒敢接下,隻給了些銀兩便打發了。陌辰,以後大概便不會發生那種事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