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下弦月(1 / 2)

林陌辰也不知自己是怎樣鼓足了勇氣才問出的口,也許這一切的初衷從來都很簡單,林陌辰隻是想更多地了解自己所愛之人,僅此而已,然而當那句話終於問出口的時候,那如風一般的人兒卻早已失了蹤影,也不知是去了何處。

回看來時路,恍若隔世;奈何去時路,人去茶涼。

那一夜,林陌辰穿著單薄的裏衣,呆呆地坐在客房的窗邊,看被黑暗籠罩的隔壁房間,一夜無眠。

那一夜,千冥端著涼透的梨花茶,靜靜坐在客房的屋頂,看投在地上的被燭光映出的模糊輪廓,一夜無話。

那一夜,咫尺天涯。

十一月十八,皎月當空,仿若一點一點被吞噬的溫暖,皎潔的圓盤也出現了窄窄的缺。

十一月十八,已經是下弦月了,再往後,便難見到月光了。

瑟瑟寒風拂過,林陌辰覺得那風吹涼的並非早已麻木的身子,而是本該溫暖的心,原來心涼了,才真的讓人覺得冷。

無邊的黑暗下,千冥抬眸靜靜地看天邊皎潔勝雪的月,似是在等待著什麼,又似乎隻是簡簡單單地靜靜思索著。

“那人大概還要活在這世上很久,所以冥兒該是還有很長時間才對,又何必這般惆悵?”冷冽若冰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飄進漆黑的夜空中,飄進周遭的瑟瑟秋風,更飄進千冥搖曳的心中。

“我想,你大概該來了。”千冥彎唇,看不出喜怒。

“冥兒,許久不見了。”殤濯的身影逐漸顯現,依舊是那麼深邃而複雜的目光,依舊伴著如火的彼岸花。

“我猜,這隻是幻影。”千冥起身,一杯梨花茶穩穩落在簷角,接著一步步走向那片火紅。

“縱是幻影,冥兒也是走不出的。”殤濯莫名地笑著,帶著點點憐惜,帶著無可奈何。

是了,千冥從來都走不出麵前男子的視線,無論是地獄,抑或人世,然愈是走不出,便愈渴望著自由,明明隔著天涯,卻偏偏讓人有著觸手可及的錯覺,仿若那開在地獄的無邊火紅,又仿若那站在彼岸花間的遺世男子,千冥走了許久許久,卻終究走不進,亦逃不掉,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掉一切,包括那顆渴望自由的心,而如今,自己心底的不安分卻又重新生根發芽了,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呐喊著,渴望自由,渴望幸福,渴望溫暖,即使如飛蛾撲火般無望,也再不願就此沉淪,這一切的一切卻隻因自己遇到了那樣一個被陽光眷顧著的男子,那個讓自己嚐到幸福滋味的男子。

“你與陌辰,究竟是何關係?”千冥抿唇,那個已經刻在自己心底的男子嗬,卻是不可避免地給自己帶來了太多的疑惑,揮之不去,避之不及,就像那次的夢境,帶著些刺骨寒意,將人的希望生生磨滅,不眠不休,不死不滅。

“冥兒,倘若你知曉了,莫要恨我才好。”殤濯苦澀地笑,冥兒總是這般敏感呢,分明是可以忽略的細節,卻也不肯放過,這與三千年前,果真是不同的呢,又或者自己本就做錯了,不該苦守這三千年,不該偏執地開始這場無用功,不該留戀那一場本是虛無的癡夢。

“你不願說?”低頭去看蔓延至腳下的血色,千冥的聲音冷冽中帶著威脅之意,話一出口,自己便後悔了,難道真把自己當成殤濯心心念念的冥兒了?竟忍不住用了這等語氣,還是說,自己早已變了?

“我來,隻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殤濯的眸光卻是不斷加深,墨色的深潭中不知埋葬過什麼,“倘若蘇晟必死,且他的死便是終點,你可想這一切早些結束?”

一句話,便讓千冥愣在了那裏。

結束嗎?倘若這一切真的走到了盡頭,那麼自己便不必這般掙紮了吧?但此事若真如殤濯所言,待到一切終結的時候,蘇晟會死,涼淺要亡,而林陌辰又會是怎樣?自己又能否再見到他?若是真結束了,便再也見不到了罷,那個人嗬,怎的一想起要和那人永別,心中便酸楚得厲害了?

“竟真是這般了,”看著千冥恍惚的神色,殤濯終是無聲歎息,大概結局已是注定了,隻是自己卻不甘心,不甘心這三千年來的苦心經營隻為旁人做了嫁衣,而那所謂的旁人卻還是——當真是可笑,“冥兒,既是舍不得離開那人,便要多花些時間陪著才好,可別再如孩子般鬧些別扭了——日後暫且不提了罷,隻是呢,今夜你可是我的——”

話到最後,竟變得曖昧無比,連千冥也微微愣住了。

“我帶你去看一場塵封許久的夢境,好不好?”似等不及女子的回答,隻一瞬間,殤濯已出現在了千冥身側,冰涼的指尖繞上女子修長的素手,一眨眼,便換了天地。

突然更迭的畫麵讓千冥有些微不適,瞬間明朗的光線更是刺得人睜不開雙眸,千冥抬袖擋住耀目的白光,另一隻手卻還被殤濯抓在手中,很用力地握著,好似在害怕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