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迷糊了。”馬克漢琢磨了一會兒後說。
“還有一些心理上和其他方麵的先兆,”萬斯繼續說,“從衣冠不整的屍體、樓上房間的假牙和假發、凶手對室內格局的熟悉程度推斷出是班森本人讓他進入屋內的;加上他知道班森在那段時間獨自一人在家,種種跡象均將矛頭指向少校。還有一點:凶手的身高和少校相符合,這是最不重要的一個事實,即使我測量出的結果與少校身長並不相符,不論海契杜恩隊長對全世界說出什麼意見,我都會認為是子彈偏斜的緣故。”
“你為何那麼肯定凶手不可能是女人?”
“第一,這不是女人所犯的刑案,沒有女人會用這種手法作案。從我們所了解的人類本能上得知,一個最有智慧的女人麵臨取人性命時,肯定會情緒激動。女人不可能頭腦這麼冷靜地安排殺人計劃並且以職業化的幹淨利落手法——從五至六尺外瞄準太陽穴射擊。第二,女人不會站在坐著的仇家麵前與他爭執,通常她們認為坐下來比較有安全感,女人坐著時講話比較流暢,而男人是站著。即使是一個女人站在班森麵前,當她拿出槍瞄準時,他沒理由不抬頭。男人把手伸入口袋是一個自然的動作,而女人身上沒有口袋,除了提包之外沒有其他地方能夠藏槍。當一個憤怒的女人在他麵前打開提包時,男人一定會有所防備——女人多變的天性令他提高警覺……最後,班森的禿頭和腳上的拖鞋造成女人是凶手的假設不成立。”
“你以前指出,”馬克漢說,“凶手是那天夜裏臨時起意才發起了英雄式的行動,但你怎麼又說是他費盡心思策劃了這樁謀殺案呢?”
“是的,這兩件事並不互相矛盾。謀殺是早在計劃中——這一點沒有疑問,但少校願意給他的被害人最後一個求生的機會。我的看法是:少校在財務方麵捅了一個大窟窿,州政府監獄的門已為他而大開,他清楚他弟弟的保險箱內有一大筆款項可以救燃眉之急,所以在那天夜裏去他家打算說服他。首先,他告訴他弟弟自己麵臨的困境並要求借錢,艾文可能要他下地獄去,少校甚至可能不想殺害他而用力哀求,但當艾文轉頭去閱讀時,他知道再請求也是徒勞無用,最後使出了殺手鐧。”
馬克漢靜靜地抽著煙,終於開口說:“姑且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仍不明白你怎麼可能知道是少校主導謀劃了這樁謀殺並故意將嫌疑指向李寇克上尉?”
“就好像一個熟知形貌和主要成分的雕刻家,可以提供任何構成雕像所必需的部分,”萬斯解釋,“心理學家照樣可以,他了解人類的心理,能夠補充人類行為上所缺少的要素。附帶一句,關於‘斷臂維納斯’雕像的那隻遺失的手臂,所有的傳言都是胡說八道,任何一個懂得美學的藝術家都能將斷臂接回,這樣的承接是有連貫關係的。所以說,缺少的要素肯定和已知的一切有關聯。”
他比了一個少見的優雅手勢加強語氣。
“在每一件深思熟慮的犯罪行為中,陷害他人是非常重要的一環,這種類型犯罪的特色是積極、確定和具體。所以,如果少校僅稍作安排讓自己不受懷疑,實在和其他的心理行為觀念大相徑庭,它會顯得太模糊、太間接而不能確定,而策劃這類型命案的心理形態一定會提供一個確切詳盡的可疑目標。所以,當對李寇克上尉不利的證據日益增多時,少校熱心地替他辯護,我就知道他在做戲。我不得不承認,最初我以為少校選擇了聖·克萊爾小姐為陷害的目標,但後來發現她的手套和提包出現在班森家中隻是意外,並記起少校提供範菲作為我們谘詢的對象,從他口中我們得知上尉曾威脅班森一事,我才明白她在謀殺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並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馬克漢站起來活絡筋骨,“很好,萬斯,”他說,“你的工作已經圓滿結束,而我的才剛開始,我急需睡眠。”
一星期後,安東尼·班森少校以謀害他弟弟的罪名被起訴。你應該沒有忘記,審訊期間曾造成的轟動,好幾個星期全國報紙的頭版都被這條新聞所占據,檢方經過一番苦戰才取得勝利,因為缺乏直接證據,少校以二級謀殺罪名起訴;經過一連串開庭審訊,安東尼·班森少校被處以二十年至終身監禁的刑罰。
馬克漢並沒有以檢察官的身份出現,因為和被告之間長期友誼的緣故,他的立場十分尷尬,所以當他將此案委托給助理檢察長蘇利文全權負責時,並沒有遭到任何責難。班森少校請來的律師團陣容強大,有兩位名律師列名其中,他們用盡力氣為被告辯護,但許多不利的證據指向他們的委托人,他們也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