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手印(1 / 3)

九月十一日,星期二,上午九點三十分。

我們回到客廳沒多久,首席法醫德瑞摩斯就興致勃勃、充滿活力地趕到了。他的車子裏跟著下來了另外三個人,其中一位手上拿著照相機和一副折疊三腳架。這三個人分別是杜柏士隊長、指紋專家貝拉米探員,警方攝影師蒯彼得。

“哇,哇,哇!”德瑞摩斯法醫喊道,“什麼風把大家都吹過來了!很棘手,是不是?但是,檢察官,就算發生了這種事,你的朋友們好歹也挑個讓人能夠接受的時間叫人嘛!一大早就跟催命似的,我的肝髒會吃不消的!”

他精神奕奕、非常有效率地跟每個人握手打招呼。

“屍體在哪?”他環顧屋內,輕鬆地問道,接著便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屍體,“噢!是名女子。”

他一個箭步向前,立即對瑪格麗特·歐黛爾的屍體進行檢查。他仔細查看她的脖子、手指,搖動她的手臂和頭部,以確定她死後僵硬的程度,最後鬆弛她僵直的四肢,把屍體平躺在長椅墊上,準備做更進一步的驗屍工作。

我們其他人則移向臥室,希茲揮手讓杜柏士隊長和貝拉米探員跟過來。

“別放過任何一個地方,”他對他們說。“尤其是好好留意這個首飾盒和這把鉗子的握柄部分;此外,把客廳裏的文件盒也徹底地檢查一下。”

“沒錯,”杜柏士隊長讚同地說,“我們在這頭忙,法醫在那頭忙。”之後他和貝拉米分頭展開工作。

很自然地,我們的興趣焦點都集中在杜柏士隊長的工作上。整整五分鍾我們都在看他檢查首飾盒的前後,以及鉗子的握柄。他小心翼翼地捏著這些東西的邊緣把它們拿起來,眼睛戴著珠寶商鑒定珠寶用的那種放大鏡片,並拿出口袋中的小型手電筒照著首飾盒和鉗子的每一寸地方,最後他放下它們,皺著眉頭。

“這上麵沒有指紋,”他說,“擦拭得相當幹淨。”

“我大概知道了,”希茲咕噥著,“這是職業殺手幹的。”他轉向另一名專家,“發現什麼了嗎,貝拉米?”

“毫無發現,”貝拉米有點火氣地回答。“隻有一些舊的斑點跟灰塵在上麵。”

“看來是一無所獲了,”希茲感到十分惱火,“我們隻有指望法醫那邊的進展了。”

就在這時,德瑞摩斯法醫走進了臥室,從床上拿起了一條床單,回到沙發旁用床單蓋住屍體。隨後他合上他的手提箱,瀟灑地戴上帽子,朝眾人疾步走去。

“純粹的殺人事件,”他說話快如連珠炮,“喉嚨前方有幾道瘀痕,拇指形狀的瘀痕在後頸骨的部位。這一定是出其不意的攻擊,雖然死者臨死前有過明顯掙紮的痕跡,不過凶手的動作十分幹淨利落,有職業殺手的水準。”

“你覺得她的衣服是怎麼破的呢,法醫?”萬斯問。

“哦,那個嗎?很難說。很可能是她自己弄的——窒息前的本能反應。”

“好像不是那樣喲?”

“為什麼不是?凶手的雙手都勒在她的脖子上,你說還有誰能夠撕破她的衣服,扯掉她的胸花?”

萬斯聳了聳肩,點燃一根煙。

希茲顯然被這種不合邏輯的回答惹得有些惱火,於是他提出了另一個疑問,“手指上的傷痕,難道不是因為她的戒指被取掉時造成的嗎?”

“很有可能,這些都是新傷。此外,她的左手腕也有幾道刮痕,顯示她的手鐲可能是遇到外力強行從她手上脫下來的。”

“這樣說還算合理,”希茲滿意地回答,“而且看來,他們還從她脖子上扯下項鏈之類的物品。”

“有可能,”德瑞摩斯法醫淡然地說,“鏈子之類的飾物在她右肩的後方勒出一道凹痕。”

“時間呢?”

“九或十個小時之前。嗯,大概昨晚十一點半左右,或者再早一些。無論如何,不超過午夜十二點。”他不停地來回走動,“還有事嗎?”

希茲想了想,說道:“就這樣了,法醫,我要立即把屍體移到殯儀館的停屍間。你趕緊進行驗屍工作吧!”

“明天你就能得到驗屍報告。”盡管德瑞摩斯法醫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不過在離開前,他還是走進臥室,跟希茲、馬克漢與莫朗督察握手道別。希茲跟著他走到門口,我聽見他要門外的警員打電話給公共服務部,叫他們馬上開救護車過來運走“金絲雀”的屍體。

“我真是十分佩服你們這位法醫!”萬斯對馬克漢說,“多好一個團隊!你在這裏為這位香消玉殞的金發美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這位快活的法醫先生卻隻擔心他自己的肝髒。”

“他有什麼不舒服的?”馬克漢抱怨說,“媒體輿論的壓力又沒落在他身上。對了,你對撕破衣服的狀況有什麼質疑?”

萬斯懶懶地看著手上點燃的香煙,說道:“想想看,這位女士很明顯是遭到出其不意的攻擊,因為如果之前就發生了打鬥,她就不會坐在那兒被人從後方活活勒死。所以,在她被勒住脖子的當時,她的睡衣和胸花無疑是完整的。但是——姑且不管你那位生氣盎然的法醫大人所下的結論——從她衣服損破的情況來看,依常理判斷,並不像是她掙紮要呼吸時自己造成的。假如是胸前的睡衣勒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會把手指伸進衣領裏然後撕扯上衣透氣。可是,假如你注意了的話,她的睡衣上半部分根本完好如初,唯一破損的地方是蕾絲荷葉邊的部分。它是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從旁邊撕裂的,甚至是被扯破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任何拉扯都應該不是向下就是往外。”

莫朗督察聽得十分專心,可希茲卻毫不在意且沒耐性;顯然他不覺得撕破的睡衣和這件簡單的大案子有什麼關聯。

“除此之外,”萬斯繼續,“還有那胸花,假如是她被勒時自己把胸飾扯掉,毫無疑問它應該會掉在地上。因為,想想看,她的屍體側扭,右膝盤臥,一隻拖鞋沒有穿在腳上,可見她當時一定掙紮得很厲害。現在我要說的是,在這樣的掙紮下,不會有任何胸花還會停留在這位女士的膝蓋上。即便女士小姐們坐得好好的,她們的手套、皮包、手帕、餐巾、小冊子之類的東西,都會從她們的膝蓋滑到地上,你們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