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字大憨臉的表情頓了頓，然後慎重點點頭，“你要我收留你？願意賣身給四爺府上當下人？”齊慕頓了頓，像是仔細斟酌考慮著，然後再次慎重點點頭，“買個人，這主意我也能做，不過最好還是等我回去與大管家商量過了。你看如何？”
“吃飯管飽嗎？”歸塵微微皺眉，直白地問了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齊慕心說這哪來的活寶？若不論當日血人般的慘樣，此刻眼前雖然身著舊衫，這人怎麼也不像是甘願屈居人下的模樣，可竟然一副“管飽就賣身”的架勢是要鬧哪樣？
齊慕開始有些後悔了，他是不是不經意間給四爺尋了個大包袱？
也虧得這兩人不一樣的麵癱表情，竟也你一句、我一句談成了買賣，而歸塵到底是沒真賣了身，隻是跟著齊慕去了趙大寧看護的莊子上，做個臨時工賺一頓飯，同時養傷以便恢複記憶。雖然齊慕實在不懂，這人真是傷患？小二說的不錯，大好了。
“趙大哥好，我想好了，以後就隨我哥姓齊，你叫我小齊、或者歸塵都行。”歸塵做了個決定，這人生地不熟的，他想當個米蟲，“我哥是好人，趙大哥你也是好人。”嘴角一勾，百花失色了。這個世界好人多。
果然，齊慕被這亮得晃眼的微笑嚇傻了，好半天回過神來，怎麼辦，好想罵人，毛的你哥我哥的、好個毛啊！國字大憨臉“嗬嗬”一笑，到底還是憋住了。心裏又盤算著，若真查出來這人是探子奸細，哼哼！
“小齊兄弟啊，好好好，你以後就安心呆在莊子上。”趙大寧揮著大巴掌拍著歸塵的肩膀，萬分豪爽地笑著，“哈哈，我和老齊那交情沒的說，你盡管放心在這兒呆著，老齊的兄弟，也是我趙大寧的兄弟，哈哈！”
這小子笑得忒好看，真沒看出來哪像是齊慕那隻黑臉老狐狸的兄弟，趙大寧不傻反而有一雙慧眼一顆透亮的心。
齊慕扭頭，一大口血能噴得老遠了，老齊你個毛啊？仔細再打量一眼歸塵的小白臉，老齊繼續默了。頭一次懊惱，怎麼這些年就如此執著這副憨臉木訥的表情呢，好想痛快破口大罵一次……
看樣子，歸塵快把四爺的二管家給玩兒崩了。
齊慕真心以為，這個歸塵要比趙大寧那大蠢犬更會自說自話，甚至段數更甚大蠢犬許多。
而歸塵在兩人眼皮子底下飛速解決掉五大碗飯的時候，齊慕已經失去了言語能力，原來此人是真的怕吃不飽？原諒他曾經見識淺薄，趙大蠢犬那種一頓兩大碗飯的家夥離飯桶相去甚遠，他從此再也不會用趙大蠢犬四個字來侮辱飯桶了。
齊慕有心試探、趙大寧大憨若智，言談中都在表露自己是何等能耐、何等忠心，如何如何得了四爺賞識信任等等，於是，一頓飽飯之後，歸塵麵帶佩服地對著兩人多看了幾眼。
心中納悶，如果這齊趙兩大張憨臉真是雍正的心腹幹將，那四爺此人是真心累的吧？好佩服四爺的忍性，歸塵如是思量。
這個世界，有多少人能夠體會吃不飽飯的滋味？不吃人肉幾近餓死的滋味？是那種縱使金銀無數、智計無雙、勇武過人，也無米粒下嘴的饑餓。
這時候，四爺不曉得，齊二管家撿了個寶貝、趙大管事管飽養了隻寶貝，既然都是衷心效忠於四爺的，再不得了的寶貝自然也算是四爺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趙大寧繼續隔三差五地往著城裏四貝勒府上書房跑，還每次都是兜兜轉轉、神神秘秘的，可不是，為此惹回來一波一波的探子往這京郊的莊子上來，而趙大寧視若無物。歸塵卻是覺得被打擾了平靜的米蟲生活，臉白的年輕人被鬧得不舒爽了，就不客氣地發威了……
這莊子鬧鬼。這莊子邪門。這莊子有貓膩……
被折騰個神經衰弱的探子們一致認為。
原本隻是四爺故布疑陣，如今歸塵陰差陽錯插手一遭，便成全了這一份算計，四爺想到了開頭、沒料到結尾。
終於，有一天早朝結束，胤禛如往常一般去刑部當值，卻被小十三在半道上截住了，“四哥，最近好些人都在傳，你府上鬧鬼了？”
胤祥十二歲，依然稚嫩的小臉上毫不掩飾替四哥憂心，雖然近來與四哥互動少了，但十三還是敬愛四哥的。
胤禛一愣，四貝勒府鬧鬼？他是知道近有傳言，可也沒想到已經在宮裏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大概是有人故意將京郊的莊子改作貝勒府，有人憋不住了，想要試試水深水淺。
胤禛當然知道，這陣子做的唯一一件瞞著人的事，便是替十三生辰備了份禮，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