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會委屈自個兒?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於是康熙爺就決定讓四阿哥委屈一下,“不去刑部當差,你現在就這出息?躲在後院隻會欺負朕的孫兒?”義正言辭,狠狠訓胤禛。康熙爺當然記得最初聽到弘暉說“阿瑪欺負”,多乖巧的孩子。
胤禛站著,聽了這話兒,差點連膝蓋都軟了,皇阿瑪忘記吃藥了?“兒子不明白。”隨即冷冷哼聲。
康熙爺眼角一跳,立時想起那日胤禛也是回了這麼一句“兒子不明白”,然後就似魔怔了一般,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能從這混賬嘴裏說出來,“你不明白?朕看你是什麼都明白。若不是你故意將府裏弄得神神秘秘,傳出了異樣,太子能出手試探?”
這點道道那都是朕當年玩剩下來的,區別的是,朕拿來對付權臣,老四你到時出息!
“如皇阿瑪所言,太子能出手試探,就不許兒子心中有所不滿?”胤禛壓根就不願意讓步,康熙爺能來府上說這一番話,著實在意料之外,可遠不至於讓胤禛亂了方寸、又或者甘願妥協。
其實,帝王有這個權力,生殺大權。胤禛當然深有體會。
胤禛的聲音很沉,卻一字一句特別清晰,聽到康熙爺的耳裏,竟是帶著帝王的心也跟著玩下沉,康熙爺越發覺得,近來麵對這個四子,有種難以形容的艱難。
情逢敵手?康熙爺又不免笑了,就麵前這個年輕的小子,經曆過什麼?再想想自己年幼登基、殺鼇拜、平三藩……康熙爺從來都是站在高處的俯視者。
“胤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康熙爺都沒發覺,帝王已經退讓了一步,他若決斷了的事,哪那麼容易聽人辯解,而此刻,比之前乾清宮那次更多了幾分真心,而不是敷衍或嘲諷。
愣了愣,又仔細打量了康熙爺一眼,胤禛在腦海中考量,他經曆過的事,是如今皇阿瑪無法想象的,“兒子隻是想做自己。”
雍正爺,沒法否認康熙爺是皇父,卻硬生生撐著氣勢,決定了父子倆此刻是平等對話。
即便是太子胤礽,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所有皇子,都是康熙爺的臣下,君要臣如何、便如何,“做自己”?胤禛這是在講笑話嗎?隻是看這個年輕人站得筆直,神色認真,康熙爺沒法就算作一個笑話。
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局的對話。
然而,自胤禛歸來,許多事都已經在悄悄改變。
當第二日八阿哥胤禩在宮門口遇上胤禛,“四哥。”規矩地問好,又不露痕跡地多看了幾眼,心中讚歎,原來老四是深藏不露,就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皇阿瑪親自去了府中,如今又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參政,再去刑部當差。
胤禛從來都是看不上老八的手段,爭得不夠直白,而且低俗,“嗯,你這是去工部?”
“是,在等五哥一起。”胤禩笑起來確實有一種春風拂麵的溫和,實則小心試探道,“皇阿瑪說四哥剛病愈,還請四哥多保重,差事總是辦不完的。”他盡量表現的輕鬆自然,這些年,便是憑著幾分謹慎、幾分卑微和討好,在皇宮這個夾縫裏生存。
八爺最知道現實殘酷,但從未想過認輸,更不會去臆想,若是生在尋常人家,該是怎樣一番景象?
生在皇家,是命;能不能活得更好些,是靠人。
剛才在前朝的時候,康熙爺居然當著文武大臣和一眾皇子阿哥的麵,詢問了四貝勒是否病愈了?笑話,這樣的此地無銀也就這君無戲言的帝王能說得毫無負擔,幫著胤禛把裏子麵子都給圓回來了。
胤禛臉上神情稍微緩和了些,對著老八點點頭,“多些八弟關心。這些日怠慢了差事,如今我就先行一步去刑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