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胤祺都是躲著四爺的，生怕再說錯話，鬧出笑話倒是小事，真惹惱了四哥，那股子冷冽寒氣都比這寒冬還更要顫人心。
倒是張鵬翮與四爺談完正事，笑著勸道，“五爺本是無心的，如今安朔正陪著五爺在城門口幫忙。”這一番遭遇雪災，能快速應對，張鵬翮打心底裏是感激胤禛這位欽差的，而他這把歲數，沒道理再與五貝勒計較的。
其實胤禛哪那麼容易生氣，不過是想著好好磨練老五一番，這些天才沒給弟弟好臉色，“老五還年輕，經的事也少，倒是如果說得不對、做得不好，張大人覺得不便直言，那盡管來告訴我就是。”
該護著弟弟的，總還是要護著些，要不然，江寧這山高皇帝遠的，張鵬翮如果記仇了，也難善了。
張鵬翮不禁又細細打量這位四爺，心說五爺年輕，那四爺你也是一樣的，嘴上卻道，“哈哈，四爺考慮周到，理當如此。”也不客氣，竟是全部兜下了。
“這邊事情也差不多了，此番奉旨離京辦差，已近四個月，再耽擱怕是不妥了。”胤禛走到門口，看著院裏花草稍有□□，竟有些不舍，“皇上的旨意，原是讓我帶著索額圖回京的，不過我想著早些啟程，怕是要張大人幫忙？”
笑話，索額圖是什麼東西，不說前陣子還想借反賊之手，給朕來一個借刀殺人、死無對證，如今想讓朕帶個奴才屍體回京？胤禛有些後悔，當初也許應該一把火直接連帶索額圖把那莊子給燒個幹淨。
“既然皇上來旨催四爺五爺盡早回京，可看著氣候和路況，帶著個棺材趕路實在不便。”張鵬翮想想也是，能夠理解四爺此刻臉色難看是為何，“再過幾日，臣也是要上京麵聖的，到時候一並將那棺材帶回去便是。”
這段日子在江寧，胤禛越發看重這位張愛卿了，真會辦事。
無知的五爺其實是幸福的，完全不曉得康熙爺過分的要求，也不知道老四十分果斷地置皇命於不顧，更甚至絲毫不考慮回京之後如何麵對東宮太子……□□死條狗難道還要讓朕勞力弄回去不成？
胤礽又不是朕的太子。
……
“你回京便是，怎麼就非得拉上我，如今江寧還有那麼多差事可做，我……”十五六歲的少年念叨個不停，實在不情願。
兩匹馬並行，胤祺伸手去拍對方的肩膀，“好了，安朔，爺怎麼不知道你居然也會這麼不幹脆。反正你爹再過幾日也要回京複命的，不過早晚。怎麼，跟著爺一道還委屈你了不成？”五爺其實很喜歡新交的朋友。
安朔少年嗤笑，卻也知道規矩，不敢大聲，“你道我不曉得？哼，那是你親哥，你怕什麼？便是做錯了，認錯改錯便是，哪有像你這樣不敢擔當的！”同是皇子阿哥，你五爺怎麼就差四爺這麼多，安朔這話到底沒敢出口。
安朔是張鵬翮的第三子，也是最小的兒子。
若說收獲，胤祺覺得，除了一路見識之外，最珍惜的便是這張安朔了，好小子膽肥得很，敢光明正大地取笑爺。
胤禛騎馬在前麵，自然也聽得見這兩個家夥的笑鬧，不由想起下江南的時候，自己身邊總跟著一個歸塵，言行處事自然是比這張安朔更加放肆。
自打那日從安山書院回總督府，歸塵半道上離開，就再也不見人影。胤禛並未派人去尋，想著，本來就是……萍水相逢。
胤禛此番出行，做成了許多事，回到紫禁城的時候，卻難免有些微的悵然若失，隻是跨入宮中，麵見康熙爺的這一刻，擯棄腦中所有雜念，隻專心應對這位皇父。
禦書房裏，康熙爺沒追究索額圖的事，隻一味地誇讚胤禛這回差事辦得好，當然也沒落下老五胤祺，反倒是五貝勒扯著笑臉有些羞愧，實在是給四哥添了些麻煩，竟還要分了四哥的功勞。
知道兩個兒子路途勞頓，康熙爺十分體貼地吩咐回府好好歇息，特地給了三天假，又吩咐李德全親自送兩位貝勒去永和宮和翊坤宮報平安，很是讓德妃和宜妃得臉一回。
五爺一回京，已經收斂了在外的那份子隨意，與四哥也不見多親近，變回了從前的淡然有禮。胤禛絲毫不介意，反而心底對胤祺所為多一番肯定。
“聽說江南遭了雪災，身子可還好？”德妃端坐在主位，說話一如既往是客氣疏離。
胤禛規規矩矩行禮問安，近乎是惜字如金，幾句對答下來，果然又惹得德妃臉色更僵了幾分。倒是中途十四胤禎跑了進來，瞧見四哥多了幾分好奇，一副欲言又止的小表情。
胤禛心底若說沒有芥蒂，那是假話，不過上輩子那般折騰十四也夠了，“適才聽皇阿瑪說，十四弟近日讀書很用功，我府裏倒是有幾匹不錯的馬，哪日得空了，與胤祥一道來府上試試。”本來馬就是送給十三當生辰禮的，反正有多的，十四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