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格雷特若是繼續佩戴著魔導士的徽章招搖過市的話，難保不會被強行征召入伍。“要我去打仗嗎？開什麼玩笑！”
馬車隻是抵達賽根鎮的外圍，眼前已經是一片狼藉。
殘破的圍牆、焦黑的梁木、暗紅的血跡、彌漫在空氣中的屍臭。這一切隻曾經在書上描述過的場景，如今卻真實地展現在了格雷特的麵前。
這就是戰爭嗎？這就是貝特爾大陸嗎？格雷特無言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我們海文利尼斯王國正在和山對麵的瓦爾德尼斯公國交戰，這種場麵在我們這兒見得多了，過一陣子您就會習慣的。”車夫向格雷特介紹事情的根源。
“請不要用‘您’這個字眼稱呼我好嗎？我才十六歲多一點兒。”格雷特很不習慣馬車夫用的敬語，“叫我格雷特就行了。”
“可您是魔導士啊！”車夫不依不饒地沿用著敬語。
“魔導士在賢者大陸算不上什麼。”
“可這裏是貝特爾大陸，在這裏魔導士就相當於將軍啊！”車夫甚至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將軍，所以今天車上搭上一個魔導士已經成為他一輩子最大的榮耀了。
“那你就當我是個初級魔法師好了。事實上，對於水係魔法而言，我就隻是個初級魔法師而已。還有，既然我已經把魔法師徽章藏起來，你就不要再提‘魔導士’這個詞了。我不想參加戰爭，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是魔導士的話，會有很多麻煩的！”
車夫雖然實在不明白格雷特的想法，但出於對他的尊敬還是答應了，“那我叫您格雷特少爺吧。”
“天啊！他究竟懂不懂我說的話，難道地區差異的問題就真的這麼嚴重嗎？”格雷特已經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改變車夫對自己的稱呼。
“威索先生究竟是在幫助我，還是打算把我送進另一個火坑呢？”遠在賢者大陸的威索如果知道自己的外孫這麼評價他，一定會當場氣瘋的。
格雷特選擇沉默來避免更多的麻煩，然而此時他的心也更加沉重。雖然沒有切身感受戰爭帶來的苦痛，然而單單是看著賽根鎮周圍這些殘破的村莊，格雷特不禁為曾經住在這裏麵的人而擔憂。
“他們是否還活著？他們是否受傷？他們有地方住嗎？”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從腦海裏蹦出，格雷特驚詫於自己竟會關注這些甚至不知道死活的人。
“這樣的戰亂，你們是怎麼生活的呢？”格雷特詢問車夫的切身感受。
“沒怎麼樣啊，反正日子就是這麼過嘛。”車夫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出一個表達感受的詞語。
“比如說，瓦爾德尼斯公國的軍隊打過來時，你們該怎麼辦？”格雷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完全沒有感受，難道說身處戰亂中的人還比他這個局外人更看得開嗎？
“投降就是了啊，反正打仗就是那麼回事，不是瓦爾德尼斯公國贏，就是海文利尼斯王國贏。反正誰占領了鎮子，我們就傾向誰。這場仗都打了十幾年，不也還是沒個結果。反正打仗就是貴族老爺們的事情，對我們小老百姓來說，最多就是讓家裏的孩子到軍隊裏去混口飯吃。混得好的，說不定撈個小官做做。混得不好的，那隻能怪自己短命了。”車夫說得唾沫橫飛，卻沒有一絲傷感的表情，“還是您這樣的魔法師好，隻要您願意，隨便就能撈個將軍當當。”
“......”看著已經被戰亂麻痹的車夫，格雷特無言以對。
馬車駛入了賽根鎮，這裏的景象稍微比鎮外好一點兒。
許多軍人在鎮子裏麵穿梭忙碌，似乎是在為下一場大戰做著準備。士兵的裝備相當簡陋，劍士隻有一把鐵劍外加一麵木頭盾牌，除了頭盔，根本沒有配備盔甲；長槍兵稍好些，一般都有件薄得隻能抵禦流矢的輕甲；至於弓箭手，根本沒有任何防護器具，隻有一些低級軍官模樣的方能夠擁有完整的一套裝備。相比之下，賢者大陸議會軍士兵們的裝備若是放到這裏的話，簡直可以作為千騎長的標準配備了。
“看樣子，連年的戰爭早就把這個國家掏空了！”格雷特今天不知是第幾次這樣感歎了。
聽到格雷特的歎息，車夫有些不解，“怎麼了，格雷特少爺？”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事情罷了。”看著這個對戰爭已經完全麻木的車夫，格雷特並不想再引出什麼新的話題。
馬車上的貨物是運往鎮公所的，士兵們經過簡單的盤查後就放行了。車夫也遵守了對格雷特的承諾，沒有透露出他的真實等級，隻是說他是去找蒂娜小姐報到的誌願者。聽到蒂娜小姐的名頭，士兵們的態度顯得好多了，連核實身份的手續都免了，就讓格雷特輕鬆地過了關卡。
“這位蒂娜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樣的疑問占據了格雷特的腦海，“能夠得到普通百姓和軍隊兩方麵的尊敬，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鎮公所的旁邊就是冒險者公會，車夫先把格雷特介紹給公會的接待員，才去處理自己車上的貨物。看來，他還是相當重視自己對盧卡的承諾。
“是新來的誌願者呀，好年輕哦！”接待員也是位年輕的小姐，“好可愛的孩子！”
“這個......我隻是未成年而已，不能算是孩子了！”格雷特在接待員熱情的注視下顯得很不適應。
“哈哈，臉都紅了。”接待員小姐得寸進尺了。
“咳，我是來找蒂娜小姐的。”格雷特提醒她自己的來意。
“我知道啊，可是她現在不在這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