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七年,我考入廣州中山大學中文係學習。中大中文係有一個優良傳統,就是學習之餘,師生都注意詩詞寫作。老師們每當春節,團拜時揮毫潑墨,詩詞唱和,為學校一大風景。同學們則成立“中大詩社”,時相聚會切磋,交流創作心得。那時我是個懵懂少年,不懂詩,看著隻有羨慕的份兒。一九五八年,中大中文係師生到虎門勞動,時值大躍進,種田割禾要放“衛星”,詩詞創作也要放。有一天,係裏規定晚上每個同學都要寫二百首詩,沒完成任務不許睡覺。這可苦了我這個不懂寫詩的庸才,隻好熬夜,勉強湊夠二百首每句七字、四句一首的所謂“詩”上交,那時天都快亮了。這大概是我的詩詞處女作吧。大學畢業以後,每每想起這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於是學著塗鴉,但大多是打油之作,不堪入目,隨作隨棄。後來讀了一些有關詩詞創作的書,懂得一點格律,由是來了興趣,時將所曆所見所思所感記錄下來,不知不覺積累了三百餘首。內容不外寫景、述事、記遊、詠物、抒懷、言誌等類。原來隻供自己消遣,偶爾也與師友交流商酌。前些日子,我的一位在三晉出版社工作的朋友看到詩稿,以為寫出了一個時代某一類知識分子的遭際經曆和思想感情,有點意思,願意給我印一本小冊子,以便讓今天的年輕人看看,了解以往,展望未來。我開始不敢答應。後來又想,雪泥鴻爪,何妨印出,給我的師友學生做個紀念?於是乎稍作整理,略加潤色,結成小集。事後翻檢一讀,仍覺淺陋。然木已成舟,箭在弦上,退縮不得,隻好覥顏獻芹。付梓之前,寫了以上幾句話,作為後記。
竹三草於京華萬科紫竹園
二〇一一年二月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