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方也傳來略有些粗糙和冰冷的觸感,是她方才才熟悉了的那少年骨節均勻的手掌。
池玲瓏一顆心跳的砰砰砰宛若擂鼓似地轟響個不停。那聲音震耳欲聾,跳動的節奏快速而有力,池玲瓏隻懷疑,興許她一個控製不住,那顆火熱滾燙的心,下一刻就要從她的胸膛中破腔而出。
她感覺口幹舌燥,更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燥亂從心底翻湧上來,讓她不知所措。
池玲瓏對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產生了懷疑。然而,就在這會兒自我否定和糾結的階段,她竟然還有心思感歎,這少年雖然眼睛瞎了,可是這耳朵,也太靈敏了吧!
是啊!
耳朵太靈敏了!簡直都要比視力有52的健全人都要牛掰了。
若不是她是知道內情的,單看這少年這幾日的表現,他和尋常人無異的所作所為,興許會以為他是個健全的不能再健全的正常人。——身上沒有兩處幾乎可以致命的箭傷和刀傷,沒有身重劇毒,且時刻飽受劇毒的折磨,更沒有雙目失明,無論白日或黑夜對他來說都一模一樣。
他走路時步子邁的穩妥而鏗鏘,剛才進入這黑魆魆的密林中時,雙眸中反射出來的漆黑深邃宛若實質的幽光;她方才拉了他的衣袖,和他無意中四目相對。她還記得那雙眸子狹長的風眸中,那一刹那展露出來的冰冷而疑惑明亮,卻又略有些閃爍和遲疑的幽光,明滅閃爍不定。
他展露在外人麵前的一舉一動,都在無言的說服著一個事實,——他是一個正常而健全的人,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供人攻擊的弱點,他個人的實力,時刻處在人生中的最巔峰,不會讓人對他的身體健康狀況存有僥幸之心,從而低估或小瞧他,對他下黑手、動刀子。
池玲瓏知道,雙目失明的人,在某種情況下,雙耳會變得比正常人靈敏許多倍,會代替他的眼睛,做好“監看四方”的工作。
而以前她隻是聽說過,現在卻是實打實的真的碰見了。她一個鮮活的大姑娘,在這漆黑的夜晚,雙目竟然真的沒有身後那少年的耳朵好用。
池玲瓏心思不斷起伏,卻也隻在眨眼間,一閃而逝。
四周靜的出奇,雖然遠處有那兩個漢子撩水洗澡的聲音,近處也有小蟲鳴叫的聲音,池玲瓏卻覺得萬籟俱寂,整個天地在此刻都澄澈起來。
那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匆匆用溪水洗過澡後,就快步離去,準備回去換防。
池玲瓏聽到即將離去時,和之前大聲抱怨的漢子聲音截然不同的,另一道略帶些陰柔的聲音,也不滿的嗷嗷道,“要不是這裏給的月俸豐厚,每月最少能掙五兩銀子,這樣沒日沒夜的幹活,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每天最多睡上兩個時辰,這樣重體力的勞動,誰來吃這個苦。”
罵罵咧咧的又怨懟的絮叨了很多話,那兩個漢子才又踢踢踏踏著腳步走遠了。
池玲瓏一直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呼吸,在此刻也終於鬆下了身上一直緊繃的那根神經線,緩緩的出了一大口長氣。
她是覺得身心俱疲之後,又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之感的。
然而,當池玲瓏的思緒又轉到那漢子剛才說的,“每月月俸最少有五兩銀子”這句話時,她心跳的卻仿佛更沉重了。
在現在的大魏朝,對於普通百姓家來說,二十兩銀子便可以安然無憂的生活一年。一個月月銀五兩,對比她記憶中的,現在大魏朝官員每年的俸祿銀子,“在京文武官員,每年俸銀,一品180兩,二品155兩,三品130兩……七品45兩,八品40兩,正九品331兩,從九品315兩。另按俸銀每兩給俸米斛。京外文官俸銀與京官相同,但沒有祿米,而武官的俸銀減半。”
這是現如今大魏官員的俸祿表,仔細算下來,一個正七品的官員,除卻每月從朝廷得來的各種薪炭冰敬補貼,絹綢衣料,金銀器皿,以及親屬免役、住房、乘車、受田、子孫享受優先入學,和做官等優惠和特權政策外,他們每年真正從朝廷得來的俸祿,不過才45兩銀子。
而現在,一個普通開礦的勞工,一個月月銀卻已經有足足五兩銀子,一年也就是六十兩,這簡直比正七品的,一縣最高長官的縣令一年的俸祿還要高。
池玲瓏被這個高的有點離譜的數據嚇著的時候,心裏對隱藏在青岩山中的,這座不知名的礦藏也更感興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