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日記>>(1 / 2)

我死在2007年8月26號這一天。

8月26號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不是什麼法定節日,也不是誰的生日,我從自家五樓的陽台跳了下去,據說當時我的血染紅了花圃裏白色的鳶尾花。

我從來不覺得我會成為什麼事件的主角,我打小就沒什麼存在感,以前讀書的時候成績平平不上不下,不至於好得出彩也不至於差得讓人惦記,學校裏搞什麼活動也永遠隻是個陪襯,合唱比賽的時候我就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老師讓我光張嘴巴不發聲。

然後在2007年的後半年我終於當了一回主角,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作為一個飯後談資被這附近的人反複提起,讓我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我其實已經不大記得那天的事情了,隻從別人嘴裏聽說我從五樓跳下去,死相委實不大雅觀,流了很多血,樓下的花圃裏種了一大片鳶尾花,當時都開花了,香氣撲鼻。

我其實不大喜歡這種花,香得太過分了,有點刺鼻,像有些女人身上劣質的香水味。

樓下的地麵鋪著水泥,我死的時候流的那些血滲透進去,雖然後來有人來清洗,但是還是留下了一大片發黑的印記。

後來這棟樓成了遠近馳名的凶宅。

我覺得這事兒和我沒關係,但是那些人把這些事都扣在我頭上,非說我作祟,這讓我很生氣,一群活人這樣汙蔑一個不能為自己辯白的死人實在太可恥了。

何況這事兒的確跟我沒關係,我死了之後才知道這棟樓裏其實有不少非人類。

這棟樓有些年頭了,看起來有點舊,但凡有點年頭的建築物都有那麼些故事,這樓裏這麼多非人類說明故事還有不少,有心人整理整理說不定還能集結成冊,安個什麼怪談什麼靈異事件記錄的名頭出版。

我對這個倒沒那麼多好奇心,活了二十幾個年頭早就定性了,死之前是什麼樣死了之後還會是什麼樣,隻是後來無聊的時候也跟一些“人”說過話,他們大多都是有故事的。

有個叫柯涵的鬼跟我處得最好,有一回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關於他自己的,極盡添油加醋之能事說的天花亂墜,比好萊塢科幻大片還精彩,然後他問我:“你的故事呢?”

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柯涵是個很八卦的人,他說他隻是樂於聽故事,但是事實上他把這棟樓裏所有的鬼故事都挖掘了一遍,接著就挖到我頭上了。

我告訴他:“我沒故事。”

我是真的沒故事可講,我這短暫的一生過得實在太平淡了,一點波瀾都沒有,唯一稱得上驚心動魄的也就我的死法,據說還上了本地新聞,標題還挺顯眼的:某某小區二十五歲獨居青年墜樓身亡。

這大概算是我一生中唯一輝煌的一次戰績了,也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因為這墨是和了我的血調的。

柯涵不相信,非說我小氣,他說這樓裏滯留的每一個旅客都有故事,因為有故事才回留在這兒,或者說困在這兒。

他稱呼我們這些鬼為“旅客”,我覺得很新鮮,我覺得我是鬼,或者說是魂魄,也有人叫我們幽靈,阿飄,反正都是一個意思。

隻有柯涵叫我們“旅客”,我覺得他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但是當我問到這個的時候一向滔滔不絕的家夥居然沉默了,然後消失在黑暗裏。

這棟樓裏有不少鬼,我剛開始知道的時候很不能接受,這就意味著我住在這屋裏的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注視著,尤其是柯涵這家夥,別人還能說是無心的,不由自主的,但是柯涵絕對是故意的。

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我在吃飯的時候有人看著,洗澡睡覺的時候也有人看著,連跟男朋友上床也有人在看著,還很可能不止一個,這個認知導致我很長一段時間裏都隻能蹲在房間角落裏當蘑菇,覺得實在沒臉麵對那些鬼。

當然後來我就想開了,柯涵很熱心地開導我說:“你都是死人了,活人要臉,你要什麼臉?”

我覺得他說的很對。

前麵說這棟樓後來成了遠近馳名的凶宅,原來的居民們把罪名賴在我身上,其實我特別無辜,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大半年了。

我死了半年後,就是春節了,這棟樓開始鬧鬼。

雖然這棟樓裏有很多鬼,但是大部分都很安分,除了張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