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又想,他不會是真的愛上我了吧?這人是個神經病,神經病的思維總是異於常人的,如果柯涵在就好了,我還可以跟他谘詢谘詢,好好的討論討論,說不定是因為沈煉愛我愛的深沉所以不讓我離開,要把我拘禁起來麼?尼瑪真惡心。
我決定跟沈煉好好談談,我寧願被他弄得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也不要這樣被困在這裏永生永世,如果我不是被強迫留在這兒的話也許我會很樂意待下去,但是一旦被強迫這種感覺就很微妙了,我再怎麼喜歡一個地方也不會希望別人強行逼迫我留在那兒。
哪怕這裏曾經是我的家,但是現在不是了。
我其實早該明白,人事已非,那些我活著的時候擁有的東西,在我死了之後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擁有了。
有時候我也有點怨自己,好端端的怎麼就想要自殺了呢,明明那時候的我很幸福,明明那時候是我的大好年華,我才二十五歲,即使每天為了生計奔波忙碌,我明明也是很幸福的,我很容易滿足,也很知足,怎麼就死了呢?
我有家,有親人朋友,有愛人,有人愛,怎麼就死了呢?
然而年月漸久,我早就不記得當時的理由了,真是悲哀。
我想既然人死了之後會變成鬼,那估摸著應該也有投胎這回事,我至今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沒去投胎,而是被困在這裏。柯涵他們會留在這裏是因為執念,比如張宜年是被他男朋友一刀捅死的,他不甘心,又比如蘇向陽是因為虧欠了他哥,所以放不下,那我呢?我又是為什麼留在這兒?
我沒有牽掛,沒有不舍,沒有放不下,明明我比誰都要坦蕩,可我還是被困在這兒了,因為我也有執念?真搞笑,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執念是什麼。
有時候想到我就要以這樣一個姿態永遠留存在於這個世間我就覺得很惶恐,無比清醒地看著歲月流轉,看著鬥轉星移,看著別人年華老去,看著一年又一年物是人非,這種日子過久了會讓人絕望的要發瘋。
沈煉坐在沙發上低頭整理符紙,他的符紙都不是自己畫的,而是像之前那樣是別人寄來的,我看過寄件人的名字,沈琛,跟他一樣姓沈,估計是他親戚,我覺得很奇怪,敢情這現實世界的天師跟小說電視劇裏那些都不一樣的。
而且沈煉看起來完全不像個神棍,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公子哥,長得帥,錢多,遊戲人間,平時看起來完全沒有我印象裏那種相關從業者神神叨叨的氣質,日子也過的很有情調,單看他的生活作風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個搞封建迷信的。
這年頭神棍這個職業都顯得這麼高端,真是令人扼腕。
他整理好符紙,手上沾了些油墨,就起身去洗手,我跟在他後麵討好地說:“沈天師,您大人有大量,您老就放過我吧,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出現在您麵前了,再也不冒犯您了,真的,我發誓。”
他懶懶地瞥了我一眼,說:“哦。”
我心說哦你妹啊哦,卻仍笑著道:“你看你老把我困在這屋子裏也沒意思是吧,我還打擾你清靜,要不就幹脆點,放了我?”
他抽了張紙擦幹手,然後微笑著看著我說:“可我就是不想放你走啊,我覺得這樣挺好玩的,每天看著你跟隻無頭蒼蠅一樣在房裏轉來轉去,抓耳撓腮的樣子,我就覺得特別爽。”
我怒了,然而迫於他的淫威我又沒出息的慫了,我委屈地問他:“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我?”
他繼續微笑著,用一種好像跟情人說著綿綿情話似的語調輕飄飄地說:“別傻了,我怎麼舍得放你走呢。”
我渾身惡寒,心裏騰地就燒起了一把邪火,他媽的,老子求也求了,他還想怎樣哦,不就是被我砸了幾下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大男人犯得著心眼小成這樣跟我一死鬼斤斤計較麼?
洗手台上放著沐浴露瓶子,我拿在手裏估計著還有點重量,就朝沈煉身上砸,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去擋,那個沐浴露瓶子就砸在他手腕上,他手上串著翡翠珠子的紅繩估計有點舊了,被我那一下砸的紅線斷開,珠子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我看到沈煉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慌亂,可我這時候已經被連日積攢的火氣與怨氣燒紅了眼,甚至忘了自己作為一隻沒有實體的鬼魂是碰不到沈煉這個活人的,不管不顧地就往上撲,想要把他胖揍一頓以解我心頭之恨。
沈煉慌張地大叫:“別過來——”
我心說你丫也有怕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撲了上去,然而下一秒我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這個世界越來越讓人難以理解了,合著鬼居然也是會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