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日記>>(1 / 2)

徐子安笑了笑不說話了。

我問他:“你不是說明年再來嗎,怎麼這才幾個月就又來了?”

他說:“來湊熱鬧了。”

我看看周圍,什麼樣的鬼都有,男女老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是挺熱鬧。

我說這都快一個世紀了你就沒想過要投胎什麼的?

徐子安撥了撥琵琶,垂著眼簾說:“從前想過,後來就不想了,如今這樣不也挺好?一個人,孑然一身,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死人的事兒,活人管不著,也就不怕他們指指點點,那些給活人定的規矩,也套不到我這已死之人的身上來。”

這話聽著倒是十分瀟灑,有時候想想好像也是,像我這樣的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永生不死了,永遠都是一個模樣,也比活人要過得自在,隻是不管怎麼說,活著總有活著的好處,我要是早知道死了之後會變成這樣當初肯定不會去自殺。

隻是我當初到底是為什麼要去自殺,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活著多好啊,想吃就吃,想愛就愛。

我又問他:“你活著的那時候和現在有什麼區別?”

他從民國走到現在,就像一本會活動的,記錄著一個時代的畫冊,聽一個親身經曆的過來人總比看教科書好玩。

徐子安像是想了想,才說:“區別大了……真要說起來,幾天幾夜說不清楚……那時候總打仗,到處都有死人,現在太平了。”

他又說:“非要說點什麼,就是如今天沒從前那麼藍了,水也沒那麼清了,倒是人嘛,一個比一個壞。”

他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點哀怨。

隻是這話我就不怎麼樂意聽了,我總相信世上還是好人多的,我看著他,可能因為他說那話的關係,我覺得他身上那股妖氣減了一點兒,看起來比較像個鬼了,配上他那副打扮,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幽怨,端的是我見猶憐。

我估計他是因為沒遇上幾個好人,就把全世界幾十億人民都定性了,想想也是啊,他看起來那麼年輕,又生在那樣的時代,肯定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心存怨恨也能理解。

我就沒他這麼狹隘,比如說沈煉吧,沈煉是挺變態,我也沒見得因為碰上他一個變態就把所有人都打成了變態,我是個善良的人,也樂意把別人都看成是善良的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搬進來的不是沈煉,換個腦袋稍微正常點兒的,當然麵相最好也端正點兒的別人,我跟人相處相處說不定還能發展一段淒美的人鬼之戀,正好還能給柯涵提供創作素材,而跟沈煉一起就隻會變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全武行。

一大幫鬼朋友鬧哄哄的你方唱罷我登場,跟異教徒集會似的,等散場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了。

我下樓回家的時候發現客廳裏的燈還亮著,進去一看,頓時被滿地狼藉嚇了一跳,沈煉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沈琛則不見蹤影。

我惶恐地瞪著沈煉,總覺得這場景跟命案現場似的,還好客廳地板上沒沾著血,否則我真要懷疑他是不是把自己親叔叔給謀殺了。

我躡手躡腳地往臥室走去,剛走到門口,沈煉的聲音就突兀地冒出來,他說:“最近沒事不要出門。”

我倒是想出門呢,我出得去麼,跳樓都跳不下去。

我說哦,然後進屋爬上床,蓋被子睡覺,深秋時節已經很冷了,隻是對我來說這樣的寒冷都顯得格外難得。

沈煉休息了一天之後又開始忙了,成天不是對著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書研究,就是接了電話之後出門,他再也沒有把電池板拔掉,隻是在一次吃午飯的時候把一直響的手機調成了靜音,我覺得他好像把我的話聽進去了,這讓我有點高興。

他忙起來的時候幾乎顧不上跟我說一句話,以前動輒就是一通冷嘲熱諷,偶爾抽風了還要故意找我的麻煩,現在一下子消停了讓我覺得很不習慣,我覺得我都快被他折磨成M了,一天不被他虐就渾身不自在,他媽的。

幾天下來我覺得渾身難受,看著沈煉在我麵前走過去就總想讓他再伸腿絆我一次,我想我完了,真被虐成M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理我的時候我覺得特別難受,寧願他像以前那樣對我,我跟柯涵說了,他用他那神奇的腦袋思考了一下告訴我這就是所謂奴性,呸,什麼奴不奴的,我覺得純粹就是慣性,習慣成自然,日子長了我就又正常了。

有一天傍晚沈煉坐在沙發上翻一本泛黃的舊書,他的手機難得清靜了一會兒,我一邊看電視一邊問他最近都在忙什麼,他隻是瞪了我一眼沒說話,我隻得閉嘴。

然後那天他出了趟門,回家的時候帶了個大盒子回來,一邊打電話一邊把那個大盒子扔給我說:“以後沒事幹就玩拚圖。”

之後我就一個人玩了三天拚圖。

第三天他回來的時候我把拚好的拚圖鋪在客廳地板上給他看,我說:“拚好了。”

他隻說了一句話:“拆了重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