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殯儀館的人來了,孟存思自然不能出現,隻好躲在臥室裏聽外麵的人走動的聲音,說話的聲音,趴在門上繼續黯然神傷。
幾個小時之後殯儀館的人走了,孟存思從臥室裏出來,看著門口發呆,過了很久才問沈煉:“舍得嗎?”
沈煉抱著他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隻要你在就好。”
沈煉拉起他的手把那枚戒指重新給他套上。
孟存思摸了摸戒指,有些憂愁地說:“會不會有哪天,我就跟之前一樣……去投胎或者魂飛魄散……”
沈煉捏了捏他的手心,說:“放心吧,我之前還不知道,不過既然你……判官說了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命,雖然他坑了我們,不過有件事應該可以確定了,你隻能一直和我在一起,直到我死的那天,咱倆才能一起去投胎。”
“哦,那可真愁人。”孟存思說,“以後你看上別人了,不要我了,我還得繼續守著你個陳世美,眼睜睜的看著你跟別人好直到你死,他媽的。”
沈煉再次無語。
孟存思突然說:“你打算把我的骨灰埋哪兒?”
沈煉:“……”
孟存思繼續說:“你不是神棍麼,記得給我挑個好點的地方,陰宅嘛,風水很重要……”
沈煉:“……”
孟存思還打算說什麼,沈煉立刻說:“我去殯儀館看看,下午回來,你一個人在家別亂跑。”
孟存思悶悶地說:“哦。”然後目送沈煉出門,自己站在門口傻愣愣地發呆。
再回頭時發現屋裏多了一個人,一身招搖的紅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衝他招了招手:“小孟。”
孟存思麵無表情地說:“擅闖民宅,死狐狸,小心把你叉出去烤了。”
紅衣的狐狸精隨手從茶幾上拿了個酒心巧克力吃,一邊說:“你又死了。”
“是啊。”孟存思說:“不用你提醒,我又死了,屍體剛送去火葬場了。”
狐狸精說:“你有別人沒有的好運氣。”
他卻聳了聳肩,說:“我不這麼覺得,反而覺得我這輩子倒黴透頂,唯一幸運的,大概就是遇見了沈煉吧。”
“我來是跟你說一聲,你那個弟弟,”狐狸精曖昧地笑笑,“還是跟他上司好上了。”
孟存思說:“哦,你是存心來給我找不痛快呢吧。”
“不是,隻是好歹跟你是朋友,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東西……”狐狸精從沙發上起身,順走茶幾上的一大盒巧克力,“你跟那姓沈的緣分可不止這十幾年呢。”
說完他就化作一陣青煙憑空消失了。
孟存思坐在門口等著沈煉回家,自言自語道:“有一天,算一天。”
沈煉和孟存思商量之後決定把他的骨灰暫時收起來,等將來沈煉也死了,就把兩個人的骨灰拿去種花,兩個人還商量好了要種什麼花,波斯菊,繡球花,洋桔梗,向日葵……
他們家的院子很大,可以種很多花。
孟存思說:“那可真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隻是看著自己的骨灰盒孟存思還是覺得心裏發毛,理智上接受了,情感上卻還是接受不能。
沈煉就把他的骨灰盒送到沈家主宅去了。
孟存思就和沈煉過起了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孟存思總是發愁,他又死了,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小孟,一隻幽靈,隻是這回不怕太陽了,也能離開那棟屋子,除了旁人摸不著碰不著,好像也跟活著沒什麼兩樣。
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其實還是不一樣的,他對沈煉來說就是看的著,摸的著,但是吃不著。
孟存思很愁,沈煉才三十出頭,一個正當壯年的大男人,在那檔子事上老憋著也不行,可他又不可能讓自己的愛人出去找別人去。
沈煉也愁,孟存思總不信他,其實他這人對待那種事是可有可無的。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可有可無,有需要的時候找個人,真沒有也不會怎麼樣。後來有了孟存思,跟別人是不一樣的,是愛人,可是孟存思死了,又變成了鬼,他也不可能去碰別人。
沈煉決定要跟他好好談談。
又是一個豔陽天,沈煉處理好了一堆瑣事,決定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就在家裏的院子裏給孟存思當模特。
孟存思的自傳寫完了,開始無所事事,也沒真像以前打算的那樣開始寫鬼故事。他是鬼,娛樂項目十分有限。於是他重拾曾經夭折的愛好——畫畫,從素描開始學起,一個人自己琢磨畫了大半年,也算有點成果了。
沈煉坐在椅子上,應孟存思的要求偏著頭一動也不敢動,隻是偶爾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扭扭脖子。
看著畫架後麵露出半個腦袋的孟存思,沈煉覺得自己一生所求,也不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