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夢無痕3(1 / 3)

這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有一個滿臉惶急的男人在跟著他們。

那男人是羅成,林紅與石西在茶座裏說話的時候,他就躲在茶座外麵的街道上,他偷窺到了林紅抓住石西的手這一親昵的動作,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後來林紅與石西並排順著街道走下去,他知道他們最終的去處,並且相信即將發生在他們之間的無恥行徑,因而他更加堅信林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婊子。對於婊子的痛恨已經成了他生活中最堅實的力量,他現在每天都需要在痛恨中打發那麼多無聊的時光。

羅成這天的痛恨遠比平時更強烈,他遠遠看見那個男人在行走時肩膀不住地與林紅肩膀相碰,心中的憤怒已經要把他燃燒。他憤而前衝,卻又止步,他為自己的膽怯羞愧,身體此時都在不住顫動。不用繼續跟蹤他也知道他們的去處,因而他頹喪地坐倒在路邊,赤紅著眼睛,嘴裏發出野獸樣的低吼。

他的身邊很快便聚集了一圈圍觀的行人,他嘴裏嘟囔著發出一迭聲的咒罵,於是,行人手中一些空的礦泉水瓶與易拉罐丟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咒罵更大聲了些,手指還不住向著四周亂晃,最後,當兩個橫高馬大體態彪悍的青年開始衝他挽袖子時,他爬起來撒腿跑了。

他想到他不能放過那一對狗男女,他要讓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林紅與石西當然沒有看到身後街道上發生的那一幕,他們並肩而行,俱沉浸在對過往時光的懷念之中。他們經過路邊一家音像店時,店裏的音箱裏正在播放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弦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

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那緩緩飄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隻有那沉默無語的我

不時地回想過去

林紅與石西同時停下腳步,怔怔地聽著那仿似天籟般的音符在耳邊湧動。林紅覺得眼裏有些淚就要落下來,她抬頭看天,抑住淚流。而身邊的男人,好像從歌聲中獲得了力量,他緊緊握住了林紅垂在腿邊的手。

林紅的家中第一次有了客人,林紅領著石西邁進家門的時候,下意識地嗅了嗅鼻子。沒有桂花香水的味道,她又環視客廳,也沒有任何異樣。這讓她的心內稍定。

石西坐在沙發上稍有些局促,他的目光四處逡巡著,雖然不說話,但眼中已顯露他驚歎的心情。林紅坐在他邊上,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屋裏開了空調,但依然有些暖暖的氣息在倆人心中遊蕩。林紅的身子靠了過來,石西麵孔脹得通紅,但還是讓林紅依偎在了他的懷裏。他想到了跟林紅最後一晚在鳳凰鎮,林紅披散了頭發在他身上的瘋狂舉止,一顆心隨即迸迸跳動。

他害怕那樣的場景再度發生,那將會讓他無地自容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紅似乎睡著了般一動不動,石西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他低下頭,看到懷中的女人閉著眼睛,臉上是種無限滿足的神色。他不知道,能有一個男人依靠,已經讓林紅感到無比欣慰。她知道男人身上的缺憾,所以她才可以更安心地依靠著他。

石西肚子“咕咕”叫了兩聲,聲音也許並不很大,但在寂靜的房間內,聲音卻特別刺耳。石西先紅了臉,接著便聽到懷裏的女人笑了笑。

林紅坐起身來:“我忘了我們倆人還都沒有吃晚飯。”

石西訕訕地笑:“其實我並不是很餓。”

林紅搖頭笑笑,並不說話,站起來往廚房去。石西聽到廚房內傳來的聲音,知道林紅在做吃的,自己便站起來,在屋裏四處打量。他走到窗邊,想到了林紅在茶座裏講述的事情,下意識地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驀然間,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直豎,恐懼像張大了嘴的猛獸,一下子把他吞沒。他看到外麵花壇前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穿雨衣的男人。男人的身材高大,麵孔被雨衣的帽簷完全遮住,看不清臉。他的手中,握著一根棍子,棍子的頂端,垂立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嬰兒。

空地不遠處便有一盞路燈,昏暗的光暈可以讓石西清楚地看清那個嬰兒。嬰兒渾身泛著種蒼白的顏色,水淋淋的像剛從水中出來。它的眼睛緊閉著,臉上滿是褶皺,稀疏的頭發緊緊貼在頂上。必定有一根繩子係在它的身上,它此刻在棍子的上麵輕微晃動。

石西低低發出一聲尖叫,隨即他聽到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他慌忙回頭,看到林紅失魂落魄地站在後麵。她麵前的地上,有打碎的碟子和一些食物。

石西想自己這時應該關上窗戶拉上窗簾,但他身子僵硬,竟已不能動彈。

他聽到女人的聲音已變得絕望:“他來了,他又來了!”

石西慌忙搖頭,但他的掩飾愈發加深了林紅的恐懼。她這時竟連看的勇氣都沒有,轉身奔逃進臥室,重重地關上房門。

石西倚著窗戶喘息,慢慢讓自己變得鎮定。他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再次落到窗外時,花壇前的空地上已經空無一人。

那個穿雨衣的男人不見了。

他帶著他的棍子和嬰兒已經走了。

24

血水已經漫到了床沿底下,它們仍然還在不斷地從一個巨大的棉花球裏湧出來。那棉球在血水中央,已經顯露出比黑暗更深的顏色。

柳青環抱雙臂瑟瑟抖個不停,五官已隨著麵頰肌肉的顫動扭曲變形。

她看到在血水裏遊動著好幾個剛出生的嬰孩,他們揮動著細小的胳膊,舉起又落下,拍打著血水。柳青感覺到有些血滴濺落到了自己的臉上,臉上立刻覺出了被灼傷的痛感。

血水湧動著,嬰兒們都在奮力向床邊遊來。他們剛才各自用鋒利的牙齒咬斷了臍帶,現在,再沒有東西可以束縛他們了。

柳青知道這些嬰兒的用意,他們不立刻傷害她,而是特別愜意地遊來遊去,隻不過是要來折磨她,他們喜歡看她的恐懼,看她蜷縮在床上瑟瑟抖個不停。他們遊動時還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你沒有聽過剛出生的嬰兒說話,便一定弄不清那些聲音表達的含義。但柳青肚子裏的孩子卻能聽懂,像是回應,他開始不安份地動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