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說的一派話都在對琉璃明裏暗裏地表示李公主從前是多麼寬和待人,多麼得人心,多麼得涼王寵愛,現在居然話鋒大轉,李公主竟然成了高冷高傲之人了?
琉璃心中好笑,麵上不動聲色,說道:“說起來,派人過去與她寬心,原是涼王的意思。夫人也知道,涼王近來事務繁忙,這些許小事,自然由我來操心。”
大王子夫人脫口說道:“我看那李公主有心機得很,到底身子如何,王後未有親見,隻聽別人傳話,哪裏能聽得準話?王後可莫要被她鑽了空子!”
琉璃一愣,說道:“夫人這話,我卻是沒有聽明白!”
大王子夫人被琉璃一問,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急忙忙地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隨口說說。王後莫要當真。哦,這剛剛說上幾句話,忽然才想起來,近些日子天氣越來越冷,趁著今日天氣好,該叫下麵的人盡快將過冬的衣物拿出來曬一曬晾一晾才好。王後慢坐,我得回去了!”
這便起身,竟然是急急地走了。
聶阿姆看了看琉璃。
兩人都有些愕然地想,這是說了什麼兜天的機密一樣的話,竟然就這麼急急忙忙慌慌張張地走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聶阿姆說道:“王後覺得李公主的病是假的麼?”
琉璃淡淡一笑:“那邊有無諱這個酒泉太守往回傳信,真的是真,假的也是真。李公主的病當朝已經傳遍了,總要派人過去侍候醫治,真假有什麼要緊?”
琉璃吩咐雲裳道:“李公主從前身邊服侍的舊人,你去找寶靳爾,叫她挑幾個細心能幹的,跟她們說是涼王的意思,派到酒泉去服侍李公主,但凡李公主病好了,她們想留想回,由著她們,王宮裏必不虧待她們。跟寶靳爾言明,不要提我半個字。”
聶阿姆說道:“涼王已經派了幾次人過去侍候,王後何必多此一舉?”
琉璃微微一笑:“衣不如新,人不如舊。王宮裏不缺幾個侍候的人,派了舊人過去,也叫她知道涼王心裏對她還存著顧念,想來她心裏能好受些。”
轉過臉對雲裳說道,“去吧,挑完了,叫寶靳爾直接回涼王一聲,越早派過去越好。”
雲裳應著聲去了。
聶阿姆歎著氣說道:“那李公主也是心事太重了些,她身邊還有母親尹夫人相伴,哪怕想一想無可倚助的尹夫人,難道不該心境放寬一些,何必將自己為難成這個樣子?”
琉璃說道:“有些人愛父母甚過愛自己,有些人愛自己甚過愛父母。從前聽宋繇夫人說起過李公主的點滴,今天又聽大王子夫人少許言及,我想李公主,怕是連自己都不愛,一味耽於出身和清貴,所以才熬成這個樣子。”
歎了口氣,說道,“都說人各有命,自個兒的命運,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的性情造就的?”
聶阿姆聽了,擔心地看了琉璃一眼,說道:“王後近來思慮似乎過於多了,人又清瘦了一圈。若是叫老爺夫人知道,該是多麼擔心難過!”
琉璃笑道:“我知道阿爹阿娘對我時時記掛,怎敢作踐身體?阿姆且放寬心!”
兩人說著話,青萍進來,說道:“王後,世子從大魏來了信,有專門給王後的一封,涼王因著脫不開身,特意叫平吉送了過來。”
琉璃一怔,她並沒有想到沮渠封壇會給她寫信。
那個少年,年紀是小了些,然而少年老成,頗有城府,想來給她寫信,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他和她關係親近了,對他在大魏,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心裏想著,臉上一笑,說道:“難得世子這麼快就寫了信回來,想必在大魏呆得還算舒心。叫平吉進來吧!”
青萍於是出去,將平吉喊了進來。
平吉一進來,先行跪拜。奉上來的,除了一張折著的信紙,還有一個箱子。
琉璃看那箱子,卻是個皮質的箱子,上麵釘著一排排鉚釘,那箱子看著是新的,然而樣式和手法卻和當年崔浩送她的那個舊皮箱子如出一轍。
愣了一下神,下意識地問道:“這裏麵的是什麼東西?”
平吉答道:“這箱子也是世子送來的。說是偶得了王後的舊物,送過來給王後留個念想。涼王便讓屬下送過來了。”
琉璃“哦”了一聲,聽見自己聲音空靈地說了一句:“世子有心了!替我謝謝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