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現實人生（中）
發貨磷肥廠
我對朋友說：“說到做生意，推銷塑料編織袋的生涯也確實很艱難。”
朋友問：“到底有多麼艱難？”
“在搞推銷的茫茫路途中，第一次出門首先到了山西一家磷肥廠，與這個廠的供銷科簽訂了一筆裝磷肥的袋子，回到旅館就高興得一夜沒合眼。”
“別太激動了，不是合同都已經簽訂了嗎，幹嘛激動得一夜沒合眼呢？”
“合同當然簽了。”
“既然合同都已經簽了，那趕快回去生產加工這批磷肥袋呀，還躺在旅館裏心潮澎湃偷著樂什麼呢？”
“你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直接與消費廠家簽訂的合同，怎麼能不激動不令人心潮澎湃呢？”
“得啦，你趕快回家生產袋子發貨吧。”
回到家裏，我著手將廠裏一批50厘米寬度的塑料袋截割成一條條半成品的片料，馬上投入到印字、封口等一係列加工程序，然後打好包、開好**、裝車發送到北方磷肥廠去，那裏正亟亟如雨淋似地等待著使用袋子哩。
原先與這個廠簽訂合同時，掌握合同的供應科長向我索取好處費，我答應他一條袋子送給一分錢的好處費。等到生產完畢這批磷肥袋，準備裝車起運發往廠家之前，我狠狠心花了三千八百元人民幣買了一台日產索尼彩電送給他。想以此來與這個廠疏通渠道，建立長期的業務關係。
朋友說：“你確實狠，手這麼鬆，撒手不免太大方了吧。”
我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不慷慨怎麼能做得成生意呢？怎麼能與廠家之間建立起長期的業務關係呢？”
“袋子發過去驗收入庫了吧？”
“是的，袋子很順利地驗收入庫了。因為驗收袋子還是供銷科科長一手抓的，我已經送給他一台索尼彩電，所以袋子驗收入庫這一關就很順利地通過了。”
“收貨後，消費廠家給你付貨款了嗎？”
“給了。廠長很痛快地給簽了一張現金支票，一次性就付清全額貨款。旗開得勝，事情辦得非常順利。”
“那好呀，這個廠太守信譽嘍，初次出門就能聯係到這樣一家講信譽的廠家，你的運道真好，點子真正。趕快繼續簽訂下次發袋的購銷合同唄？”
“是呀。”我滿臉堆笑對廠長說，“謝謝廠長給辦理了現金支票，咱們繼續建立下次業務關係吧？”
廠長一口拒絕說：“不要了，不要了。咱們不簽訂合同了。下次不需要你的袋子了。”
我態度誠懇地說：“廠長您對俺的幫助我會記在心中的，下次過來一定會感謝您的。並且，我們一定會把袋子的質量做得更好，袋子的外表做得更美觀，讓貴廠更滿意的。”
“別說了，你走吧，我沒時間聽你囉嗦。”說完，連理也不搭理，管自己聚精會神地辦公。還說：“如果沒別的事的話，你就趕快離開吧，我這裏工作忙，不招待你了，也不送你了。拜拜！”
“嘿嘿，廠長您忙吧。”
我霧裏雲間似地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從廠長辦公室出來，再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辦法嘍。
朋友問：“你給廠長送禮了嗎？”
我說：“沒有呀。因為我一把芝麻塞在一處，總共這批貨的利潤隻有五千來元，我給供應科長就送了三千八百元的索尼彩電，哪裏還能給廠長送禮喲。如果再送禮的話，這趟生意不就是賠本了嘛。”
“咳，你呀，肯定是禮數沒到位。所以，廠長不跟你簽訂下次的業務。肯定是燒香找錯了廟門，沒給廠長送禮，廠長才不跟你簽訂下次的業務唄。”
“那怎麼辦呢？”
“送禮呀，抓緊給廠長送禮嘛。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這次舍了，下次生意再得到補償唄。”
“咳，我這趟出門時，路費都是算計著一枚釘鑽一個鉚地花錢的，再說磷肥廠給付的貨款都是現金支票，我一時拿不出現金去送禮呀。”
“你真笨，你不會馬上給老家發電報，讓家人立即給你彙款，然後你去送禮呀？”
“咳，談何容易？當時銀行彙款的速度極慢，異地兩省之間每一筆款項從彙出到收到都得半個來月的時間，哪有時間住在那裏等待半個多月喲？”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開始，我也想過讓家裏彙款，收到款後再給廠長送禮。隻是時間不允許呀，當時銀行彙款速度相當慢，如果要等待家裏給彙款，那必須要在那裏等待好長一段時間，真的花銷不起喲。”
“想做生意，就得等嘛！”
“沒辦法嘍，我隻得走嘍。又找其他廠家簽訂業務去嘍。”
我又一次在北方一帶到處跑尋找消費廠家，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家水泥廠，簽訂了三十萬條水泥袋業務。這次是與這個廠開設的塑料貿易公司的總經理簽訂的合同。合同規定：線之限長度74cm×49cm。
回到老家，根據合同的要求“線之限長度74厘米”，匆匆忙忙將一批整捆整捆的49厘米寬的編織袋截割成一條條76厘米長度的片料，因為兩邊封口時都要折疊進去一厘米，完成的成品袋長度正好是74厘米。片料裁割過後首先是印字，然後套入水泥紙，最後封口加工成水泥袋的所有工序，派了一掛大卡車將成品袋運送到水泥廠家的塑料貿易公司。
袋子驗收入庫了。財務科暫時沒有流動資金，答應下個月給彙款，必須讓我先回家等待消息。
當我回到老家，前腳剛剛跨進自己家的門檻，後麵郵差就送過來一封加急電報，電文是：“水泥袋出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速來處理。”
我又火急火燎、刻不停留地趕到水泥廠，原來是水泥袋的長度加工得太短了，“線之限長度74厘米”必須是縫水泥袋的上線與下線之間的長度是74厘米，全長必須要達到76厘米。而不是加工完整的水泥袋總長度是74厘米。
長度相差兩厘米，自動包裝水泥的灌裝機灌進去的水泥隻有48公斤，每包水泥相差2公斤。廠家拒收這批袋子，讓我自行另外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