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輕輕一碰,那花就瞬間萎焉了,還帶著一滴晶瑩的淚珠,伴隨著一片剔透的花瓣墮入粉塵。
“孩子,你來了。這是彼岸花。”一陣甜美卻又有點憂傷的女性聲音伴隨著一陣縹緲的紫霧從明理的身後慢慢移到麵前。
明理看清楚了這個女人。灰白的發髻,一根繡花金梅發簪橫別在頭上。雖皮膚白哲,但眉宇之間藏著一股很濃的憂傷,有點不舍,卻又有點痛恨。一件紫紅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衣服上流淌著“彼岸花”的花紋所露出的暗金光芒。她正坐在一截巨大的花枝上,枝頭幾朵巨大的花正散發著隱隱紫氣。
明理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頓時又有一小片“彼岸花”在明理的腳下魂飛魄散,化為粉塵離去。
“孩子,不要怕。”這個女人把纖細的手擱在花枝上,漂浮在空中用那憂愁的聲音向明理說道“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緣。緣本如此,生死隨意。”他頓了頓,歎了口氣,接著說:“你跟我過來。”
明理正驚異間,這個女人用手向明理一揮,明理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向那截花枝飛去。隨後,又安穩的落在那個女人旁邊的那段花枝上。明理剛要驚呼,卻被那個女人止住。她說:“這裏是奈何橋。切不可大聲喊叫,以免驚動了那過往的亡靈。”說著,她麵色凝重的望向前方一小片灌木叢,花枝竟徑直向那兒飛去。
明理不敢大聲驚叫,隻得壓低了聲音問那個女人:“那您是——”那個女人並沒有回頭看他,隻是望著前方,似乎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就是孟婆。”
孟婆?奈何橋?這不是死人才會來的地方嗎?明理想到。孟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你並沒有死,隻是因為你乃天命之人,命中該去另一個世界了。”說完,他們已來到灌木叢。看似密不透風的灌木叢中居然有一條崎嶇的小路貫穿其中,盤臥在地上。
那灌木叢都是由一種紫紅色的藤蔓構成的,曲曲雜雜,似乎有著點枯敗之氣,清漫著幽幽的紫霧。這藤蔓交織錯亂,複雜無比,仿佛是一個人今生糾纏不斷的紅塵姻緣,悲歡離合,聚散離夢。他們似乎在束縛著什麼,又似乎在哭泣、不舍。
“這是什麼?明理問道。孟婆望著這些藤蔓,說:“這是鬼枯藤,碰到他就會想起前世苦楚然後枯敗而死。好了,我們到了。”
明理這才發現,他們已來到了一條小河邊,河水似清似混,飄著紫紅色的氣息,正緩慢的向西流去,風平浪靜。河上有一座精致美觀的古橋,似乎也是紫紅色的,如琉璃一般,仿佛不存在。但橋上布滿的鬼枯藤卻證實了他是真的。
明理跳下枝頭,慢慢走到橋頭的一塊木牌前。木片上同樣爬滿了鬼枯藤,明理隻能遠遠的看。“奈何橋”三個暗金色的大字似乎在隱隱約約的訴說著什麼。無奈?離恨?絕望?還是愛恨情仇?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沒有。
這時孟婆端著一碗湯向明理走來:“喝了它吧,然後去往另一個世界。”明理看著這並不像傳說中的孟婆湯的東西,問道:“這是薑公藥?”明理還記得他《天陰》中的一段描述:“……天命者到異界之際,孟婆與其服薑公藥,則可留前世記憶而轉生矣。”
孟婆笑而不答,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但那笑,似乎是在苦笑,又似乎在悲傷。
明理接過藥,又貿然問道:“您為什麼這麼悲傷?”話剛說完,明理才發現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剛想收回,見孟婆歎了口氣,說道:“唉,幾百年,我也可以找一個人傾訴了。”說著,我便微張玉口,緩緩講起了自己的身世,一個悲傷的故事:
“那時候我還不叫孟婆,叫孟娘。我千年之前出生在人間一個豪富之家,父母皆為當地出了名的大善人,樂善好施,贏得了鄉裏鄉親的尊重,我二八年華,人們說我亭亭玉立,又自小耳濡目染父母的德行,也是十裏八鄉出名的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這天家裏來了一個道士,道士還未進門便說要見我,我的父母從來對修仙之士都相當尊敬,將道士禮讓進屋,道士看了我,對我父母說,這孩子乃是百年難遇的修仙人才,我的父母聞言驚喜異常,要知道,不管是有錢還是有權,都比不上家裏有位仙人能夠光宗耀祖!道士留下幾冊書簡,說以我的悟性,三年便可有所小成,遂與我的父母約定,三年之後再回此間。
我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憑借自己的領悟,未到三年果真已然小成,此時離道士說的三年之期還有三月,可我還有一個關鍵的地方沒有想通,所以還在拚命地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