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木屋裏走出來,四處遊蕩。茫茫雪山中除了那所小木屋竟沒有其他人家。一想到她的惡劣行徑,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半點恨意,相反覺得好笑。
好笑?他驟然一停,心裏滑過一絲難言的怔忡。不可能!入世的時候已經拔除了情根,更何況,他是不可能有感情的!魔與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會輕易動情。況且,她隻是一個人類,有什麼資格和他站在一起。就算他最後下定決心,有勇氣把她摟在懷裏,隻怕歲月早已不允許他們站在一起。人類的感情是脆弱的,若同他們的生命一樣短暫,像驟然間綻放的煙火,拚命追求極致的絢爛,可再美也隻是瞬間而已。感情的河裏,唯有永恒的的分離才是永遠,他與她注定隻是一個意外的邂逅。她過不了冥界的忘川之痛,過不了奈何橋上千年的一歎。
我於你,隻是偶然......
那剛才的一念又是怎麼回事?
不行,他得趕緊找到那人!然後離開這裏。他突然開始畏懼著十丈紅塵,畏懼自己陷入不拔的深淵,像父君說的那樣,人一但擁有感情,就等於輸了整個世界。而他又怎能允許自己犯那樣的錯誤!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一定會在自己愛上她之前親手殺掉她。他眼裏閃過一絲淩厲,對,殺掉她!
不覺中,他已經翻過了山頭,坡下不遠處有一片湖,蔚然平靜。他行至湖邊,驚異於湖居然沒有結冰,一眼望去,依稀可見湖裏一條條錦鯉,沉在湖水底部,偶爾懶散地擺動一下。
也好,捉幾條回去烤著吃,念頭一動,他如輕燕般掠至湖麵,腳尖輕點,帶著幾分慵懶的醉意,立於湖心。手掌中蕩起暗流,倏然揮出,一縷急光飛逝沒進湖水,湖水驟然洶湧翻騰,猝然掀起滔天巨浪,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直指蒼穹。幾十條魚被震飛到岸上,在雪裏垂死掙紮。
這算是犒勞嗎?還是補償?既然來到凡間,一切就得按凡人的習慣去做。他有些苦笑,也不細看,隨意撿了幾條魚往回走。
他麻著頭皮走回木屋時,天已經黑了。他沒看見屋裏有燭火的晦爍之光。睡了嗎?他站在木屋外,正猶豫著到底進不進去,卻意外發現,門是虛掩的。
推開門。屋裏的采光很好,月光透過穿窗扉灑進屋裏,他看見她托著腮望向窗外,她沒有回頭,也沒說話。他驀得萌生出一個念頭,她是在等他嗎?心裏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怎麼不點燈呢?”他放下魚,“你還沒用膳吧?我捉了幾條魚,等會兒烤著吃。”
他摸出打火石,擦出幾粒火星。
“你做什麼!”她嚇了一大跳。
“生火烤魚啊。”他一臉無辜。
“你,你,你吃去!”她轟他出門,他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一會兒,屋外生起一堆旺旺的火焰,火舌跳躍,他的眼皮和他的心一樣激動。雖然人界的火到底不如魔界的熾熱,但同樣的溫暖還真是讓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