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天樞筆直的身軀本能地緊繃,如臨大敵,“約是龍君聽錯了。”

應龍脾性倨傲,平日言辭已是狂妄不羈,對仙界神人產生欲念這般顯然不為天規所容的情意亦敢坦然外露,不屑作絲毫掩飾,按應龍的話,‘本座連天都逆了兩回了,還管那帝俊自己做不成還不許別人作的勞什子天規戒律作甚?!’。

此舉常令從未被直言情愛的天樞無所適從。

貪狼星君並非固執守舊之人,否則他那幾位不行正道如今跟人、魔、妖、精混在一起的同宗星君早就一個個被丟入天池淨魂去了。

然而事情到了他身上,卻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接受。

更何況,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時候給過這條黑鱗黑腹黑心肝的南極龍帝一次的好臉色。如果再仔細追溯,將他囚於鎖妖塔的人是他,強剝逆龍鱗的人是他,阻他逆天大業的人還是他……按理,便是不為敵,亦難為友。

可是應龍從不曾舊事重提。

天塌地崩、四海作亂、妖邪大戰、七星塑塔、舍元煉珠,足以震驚三界六道的種種,如今在應龍眼中,仿佛不過於午後閑時翻開書頁時看到的的記載。看過,翻過,蓋上書頁,起身離去,遺下的不過是一個逆光的背影。

這個男人足以撼動天地命數的執念,如今落到了他身上。

“聽錯了?”應龍笑得玩味,“本座雖已有萬年之壽,當還不至於耳目失聰才對。不若你再喚一次,看本座是否當真聽錯?”

天樞不去搭理,抬頭看天:“天色已暗,待本君喚來山神,問個去處。”

如此轉折實在有欠技巧,換來應龍壞心一笑。

卻也不再相逼,順了他的話說道:“此山雖有道人隱居修煉,但大多居於石穴之內,或結茅為廬,並無可借住之所。既然要修身補元,自然不能席地而眠,需尋個清修之地。”

天樞想起這位南極龍帝並非偏安一隅者,道:“莫非龍君在此又有‘熟人’?”

“咳咳……”應龍嗆了一下,想起之前尋珠時常用的托辭,實在很是無奈,誰人說那貪狼星君不善言辭?這不,記性好、悟性高、殺人用鈍刀。“本座確有一小侄在此山中修行。”

“山中有龍?”

應龍但笑搖頭:“可聽過龍生九子之說?”

話音剛落,便見山道變寬,兩旁樹叢分開之極處,竟見峰頂之處豎了一塊巨大無比的石碑。

石碑高聳入雲,足有三十丈之高,上有碑文卻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所書,而石碑之下有一頭馱碑的石獸,此獸背伏厚殼,形貌似龜,但麵生龍相,利齒尖牙,四肢粗大強壯,足以支撐背上所負之石碑。

天樞自是認得此獸:“原是贔屭。”

龍性本淫,常與異族交合而誕下龍子,故龍子雖有龍族血統,但卻未成龍形,故有龍生九子不成龍之說。這贔屭又名霸下,乃是龍族與黿族交合而生,其狀如龜,力大無窮,能負萬斤之重。

應龍徑自往那龐然巨物走去,行走間,乃見自其背部扯離縷縷黑沙,隨風飛揚卻未飛散,驟眼看去,如同多出一雙碩大黑色的翅膀,翅揚之間,細沙飛碎四周,複重新凝聚,全然不掩其邪魅之形。

天樞無語,側目一旁。

隻見他整個人緩緩上升至巨獸揚起的腦袋前,嘴角泛起邪笑,敲了敲堅硬的石麵。

“鑫贔,還不醒來,是要本座敲碎你的肉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