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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暴塵蔽日鎖幽穀,雕龍石珠藏遺骸。

冬意漸濃,有見野間層巒疊嶂,走入奇峰險穀,鳥雀聲絕,百獸隱穴。

昨夜有雪,山體覆蓋了一層皚皚顏色,不薄不厚。

不似北冥之地,茫茫銀白,豐雪見瑞。

亦不似南極之處,寒到極至,未許飛雪。

玄墨身影穿行其中,竟未震落些許承於枝上的雪屑,再看那淺雪之上亦未曾見絲毫足跡留痕。

行至穀底,他忽是抬頭。

麵前正正有一險峰拔地崛起,且見是岩高萬仞,直刺中天,極為突兀。

然他目光之盡頭,竟是峰極之處。

細碎的腳步聲從後而來,應龍未曾回頭去看,隻淡淡說道:“萬年鎮守,辛苦你了。”

“豈敢。能當此任,乃鑫贔之榮。”影下逆光,白雪映形,矮圓的影子甚是滑稽。

來者竟是那金背贔屭——鑫贔。

此時他一改前時窩囊模樣,神色鎮定,語意恭謹。

應龍回頭看他,就見那副圓頭圓腦、小眼小鼻、兩撇小胡子外加背上大殼的正宗龜黿一族的模樣,嘴角扯了扯,歎道:“到底是誰人規定了龍王就得是人身龍頭,龜黿就得是圓頭背殼?鑫贔,你少來寒磣本座。”

鑫贔眨眨那小眼睛,那矮胖的身體便突然發出柔和的金光,在光芒中向上拉長,轉眼間,隻見那裏已站了一個身形頎長,五官清雋的男子,身上再沒有扛著那礙眼的大龜殼,而是幻化成一式黃金胄甲,那胄甲上有玄武甲紋,雲紋其中,足見其龍子之尊。

“可不就是為了方便凡人祭拜嗎?以凡人目力,若非各具其形,實不易分辨來曆!”

應龍卻不是可容其戲弄的人物。

“裝瘋賣傻,騙了那傻乎乎的大禹還不夠嗎?”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輕易地讓那張滿不在乎的俊臉露出一絲挫敗之痛。

“應叔,小侄並非有意騙那貪狼星君,你也不必這般折騰小侄吧?”

“哼。”應龍冷笑,“就憑你這修為,便想騙過他麼?”

鑫贔神色一滯。

“既是七元魁首,莫說你一隻萬年贔屭,便是上古大妖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般原形,你變化成什麼樣子,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金背大烏龜。”

鬧了半天,原來在這兩位的眼中,他不過似那東西跳梁,不避高下,卻中於機辟,死於罔罟的狸狌小物。

鑫贔大感挫敗,苦笑拱手:“鑫贔受教。”他立起身,看向應龍適才觀望的方向,“應叔此來,想必不僅僅為了助星君修身吧?”

“此乃其一。”

“莫非應叔欲取鑫贔鎮守之物?”

“有何不可?”

辛苦苦笑:“並無不可,隻是那古物封於山中已曆萬年,期間欲取者不在少數,但如今古物仍在原處……”他略頓,“還望應叔三思。”

應龍沉默,空氣中一陣緊凝之意。

此時穀底忽起了一陣狂風,吹得枝上碎雪飛散。

雪塵飛揚,冰掛晶瑩,玄墨身影立於其中,竟有刹那間變得虛幻殘薄。

“應叔!——”鑫贔不由伸手去扶,誰想手掌掠過應龍身體,卻如拍碎了影子般拍散了一手的黑沙。

黑沙於空中遊離飛散,恍然無主,竟一時無法重新凝回原處。

應龍仿佛方才回過神來,稍稍低頭,看了一眼被拍散的位置,散失空中的黑沙馬上收攝彙攏,歸位塑形。

鑫贔難以置信,看向應龍:“難道說……”

然那南極龍帝卻淡然一笑,仿佛適才之像不過悉屬等閑。

“龍族的如意珠,可不是說沒了就可以沒了的東西。”看過了滄海桑田,曆經了天地變幻,這位南極龍帝的唇角依舊掛著那抹雲淡風輕的笑意,仿佛舍去萬年龍元如意寶珠,甚至失去真身落得魂魄離散的下場,之於他而言,不過是蝴蝶穿花過,蜻蜓輕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