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如火,紅日高照。
在這片除了砂礫還是砂礫的廣大沙漠之中,一行人正頂著頭上那能夠要人命的熱辣辣的太陽,艱苦地向前挪動。
舉目望去,沙漠是如此的荒涼,廣博無邊的天空之中看不見一隻飛鳥,一望無際的地麵上更是找不到一隻走獸。眼中的景色永遠都是無有窮盡的沙石。
浮沙不斷地吹蝕地麵,地貌不斷地發生變化。在這裏,沒有任何標記,沙子被風吹著永遠的流動著,人和馬所走踏的腳印,很快地就為沙石掩蓋,再也不為人知。
黃沙撲麵而來,縱然是在臉上遮了層厚厚的紗巾,依舊能夠感受到沙流的強大力量。
“陳大海。”一人突地高聲叫道。
走在最前麵的人立即停了下來,他轉過頭,恭敬地問道:“劉統領,何事招呼小的?”
劉正中上前,在他身邊站定,輕聲問道:“還有多久可以到達綠洲?”
“快了,就在前麵。”陳大海略一思索,立即答道。
“就在前麵?”劉正中的眉頭緊蹙,他看著後麵明顯已是疲憊不堪的隊伍,道:“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這一次是真的,就快到了。”陳大海咽了口吐沫,但是喉頭依舊幹澀,他的聲音都有些兒發啞了。
沙漠之中,最為缺乏的就是水。沒有水,就沒有生命。
馬背上的水囊並不少,但是他們卻不能無限製的飲用。在這裏,受到最佳照顧的並不是張子華和劉正中這二位領頭者。
能夠擁有優先飲水權的,卻是那幾匹已然無精打采的馬兒了。
“我們的人數又少了。”劉正中感歎道。
“不錯,少了二個。”一道厚實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
劉正中連忙轉身,道:“張先生。”
沙漠之中,天氣惡劣,溫差更是極大。正午時分,毒辣的陽光直射下來,可以讓人清晰地體會到蒸籠裏的包子是怎樣蒸熟的。
一到晚間,立時變得陰風森森。雖不能說是滴水成冰,但也相去不遠。
這樣惡劣的氣候,對於身上有傷的漢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殺手。
半月功夫,他們已經折損了一半多人。這些人不是死於敵軍的刀槍之下,而是死於那令人難以忍受的鬼天氣之下。由於缺乏藥品和食水,更要在這裏進行那仿佛永無止境的行軍趕路,身受重傷的勇士們一個接一個地永遠地瞌上了雙目。
到了今天,他們所餘的人數,已然僅有十五人了。
“又是二個麼?”劉正中的眉梢略微跳動一下,一層薄薄的水霧消散在燥熱的空氣中。
“陳大海,你能否確定?”緊盯著陳大海,張子華的一雙眼睛精光四濺,仿佛能夠透過厚實的紗布,看見那張樸實的臉龐。
陳大海毫不遲疑地點頭,他道:“小的入伍之前,就是走沙路的行腳商人,這條路已經走的多了,您就放心吧。”
頗感意外地對望了一眼,劉正中問道:“你為何要加入軍隊?”
他已經默不作聲地走了許久,再不說上幾句,心中著實有些憋得慌了。
“小的一次出遠門,回來之後,家沒了。”
“什麼?”劉正中大惑不解。
“匈奴人來過。”陳大海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經過了那麼久,他的聲音還是充滿了仇恨:“他們剛剛打過秋風。”
“啊……”
隊伍再度沉默下來,他們搖拽的身影在逐漸西下的日光中越來越長,直到陳大海豁然停下。
“你怎麼了?”張子華疑惑地問道,他的心頭突然湧上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陳大海慢慢地回過頭來,他的眼中是深深的絕望和內疚。
劉正中打了個寒顫,問道:“陳大海,出了什麼事?”
“綠洲……這裏……”他口中喃喃地說著。
張子華和劉正中四處望去,但是在他們的眼中依舊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黃沙飛舞。在這裏,又何嚐能夠見到一點綠色。
張子華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隻是,他的語氣依然不見一絲慌亂:“你說這裏就是綠洲?”
艱難的點頭,陳大海的口中滿是難以下咽的苦澀:“我走了這片沙漠數十年,這裏確實就是綠洲。”
“那它怎麼沒了?”劉正中驚問道。
“不知道。”陳大海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的聲音中已然再沒有了往昔的自信,他的眼中更是一片死寂。
劉正中再度向四處張望了半響,終於苦笑道:“莫非這就是天意麼?”
雖然不知道沙漠中的下一個補給點有多遠,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以他們目前所儲存的食水,絕對無法支撐到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