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晨,辰府的仆人們照樣出來打掃門前的街道。“這天氣可真怪了,都近四月的天氣了,怎麼還刮西北風啊。”
“誰說不是,昨夜的風可真不小,我被子沒蓋好都染上了點風寒。”兩個仆人拿著掃把說笑著開了府門,準備清掃被昨夜西北風吹落的新葉。
“潑點水。”一人回身端了盆水就要往外潑。
“等等!”先前說話的那個仆人一擺手,“這有人。”他們二人出門一看,一個小乞丐蜷縮在門角。一身襤褸,染滿了血跡,渾身大小傷口不計其數,血水和著泥巴糊在臉上,讓人看不清模樣。嘴唇沒又一絲紅色,青白青白的。
“沒氣了吧。”一個仆人伸手到乞丐鼻子下麵,卻被同伴撥開了。“不要命了你啊,這陣子咱們這裏鬧瘟疫,這小乞丐說不定就是……”兩人不禁打了個冷顫,退了幾步。“怎麼辦?”
“晦氣!把他扔到街對麵算了。”
兩人正商量著,一輛馬車穿過清晨的薄霧,緩緩而來,最後穩當地停在了辰家堡門前。一位白發老人掀開門簾,清嗽了一聲。馬夫趕忙過來攙扶他下車。
“呦,這不是劉大人麼?”
“可不是呢,趕緊報告老爺去!”一個仆人扔下掃把,轉身飛奔回內宅送信去了。另一個也放下手中地家夥,整理了一下衣服,必恭必敬地站在了門旁,用身子擋住了牆角地乞丐。
來的這位老人今年七十歲整,當朝宰相,姓劉,名晉元。陸安下車梳理了一下衣冠,抬頭先望了下莊嚴的辰家堡,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唉。”陸安也不明白為何他會發出一聲長歎,邁步上了台階。
“劉,劉大人好,小的給大人請安了。”仆人說著,倒地便拜。
陸安特意的沒穿官府,沒想到辰府的仆人仍然可以認出自己。他一點頭,卻看到了因仆人跪拜而露出的乞丐。
“嗯……這是什麼人?”
仆人忘了這茬,才想起來身後還有個小乞丐,這算是露了餡了。
“啊,這,這是,一個小乞丐,八成凍死了。”
陸安一皺眉,示意下人去看看。車夫走過去,一試氣息,感到絲絲的呼吸,極為微弱。
“大人,他還活著。”
陸安聞之頓生瞪圓了雙目,衝辰家堡仆人喝道:“你們怎麼能見死不救,這和草菅人命有什麼區別,難道你們老爺教了你們怎樣為富不仁了麼!”這句訓斥嚇得仆人馬上生出一身冷汗。
“這個,哦,我方要把他抬到屋裏仔細照顧,您就來了,所以…….”
“誰這麼大脾氣,大清早就到我辰府來撒野!”聲音如鍾,一位鶴發童顏得老人笑著迎出了門。陸安見了,急忙躬身施禮。
“姨丈,小侄有禮了,姨丈近來身體可好?”
“好好,老夫身子骨結實著呢,賢侄剛才為何動怒?”
陸安隻得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哦。”老人轉身打量了幾眼那小乞丐,歎了口氣。
“辰七,把這位小朋友抬到你房間去,照看一下,需要的話就去請個大夫。”
“是。”老人身後閃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跑過去抱起了小乞丐,一看他的臉,不禁吃了一驚。“這不是昨日和大黑搶飯的那個小乞丐麼”?……
老人拉著陸安的手進了正堂,分賓主落座,又讓看了好茶,這才說話。“賢侄,這日怎麼有空來看老夫啊。”
陸安輕品了口茶,不住的笑讚了一聲:“好茶,每次到姨丈這裏來總能品到人間極品,不虛此行啊!”
老人嗬嗬一笑,“別給你姨丈拍了,說是什麼事吧。”
陸安這才正容道:“十年前,錢塘一起血案驚動了聖上,到現在卻還沒有線索,前些日子聖上翻閱往日批卷,見到此案仍未破獲,十分震怒,命我長子親自督辦,可如今離兒身在遼東邊境,我這個當父親的隻好親自來一趟了。”
老人點了點頭,“當今聖上可謂明主啊,那件案子我也有耳聞,慘啊。”
陸安頓了頓,方又開口:“姨丈,表妹可在麼,又是多年不見,我想和他說點話。”陸安說的極為小心。
不料老人撫膺長噓口氣,搖搖頭。“跑啦,也是塊七十的人了,還和年輕時那麼野,我也沒辦法,聽說那臭小子的嬸嬸前些日子病故了,她去餘杭料理後事了。”
陸安聽的出,姨丈嘴裏的臭小子正時秦軒。“哦,既然這樣,改次再見吧。”陸安不禁有了絲失望。
“那臭小子,跟他有什麼好,害的月如都死過一次了,能撿回這條命也是老天有眼,可好日子沒過多長時間,那小子就跑到蜀山做了掌門,斷絕塵世間各種情緣,這像話麼!”老人說著便氣上心頭,語氣也加重了許多。“月如這麼多年就這麼等著,到現在都三十年了,卻連一個名分也沒等下來,唉,氣死我了!”老人越說越激動,不住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