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鬥角鉤心(六)(1 / 2)

看書倒不是苦差事。

何容錦見別人都每日看一本,也跟著慢悠悠地翻一本。若真正說到哭,最苦的莫過於酒蟲作祟。尤其到了晚上酒癮一上來,便整夜整夜地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如此幾日,同僚見他眼眶深陷,形容憔悴,十分不忍,道:“你為醫治可汗的病而如此勞心勞力,實在令我等自歎不如啊。”

何容錦道:“好說好說,本該一起努力。”

“是。”

此後,眾人閱書越發廢寢忘食。

何容錦不好偷懶,隻好一日看三本。如此神速,自然又惹來眾人的讚歎。

一個月後,確珠終於出現在視野之內,先是點了一撥人離開,然後對剩下的人道:“你們回去洗漱一番,隨我去殿內候著。”

“是。”

何容錦正要隨眾人往外走,經過確珠身邊時卻聽他輕聲問候道:“半月來可好?”

何容錦苦笑道:“不短衣食隻短酒。”

確珠道:“再熬幾日吧。”

何容錦舔著嘴唇不說話。這個月裏,他在宮裏偷過兩次酒,量不多,越喝越饞,再這麼下去,就隻能另謀高就了。

確珠似乎看透他的心思道:“王宮不比尋常地,你該有分寸。”

何容錦岔開話題道:“為何將熟悉西羌話的人叫走?”

確珠沉聲道:“西羌正在開戰,大夫不是被拉去充軍,便是躲進山裏藏了起來,哪裏還能尋見人影?隻能從中原裏找,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突厥、中原都尋到幾位好手。”

何容錦道:“西羌開戰?與突厥?”

“不,是內戰。”確珠冷冷一笑道,“也好。一場內戰下來,無論勝負,西羌王都無力染指突厥。”

何容錦道:“小可汗從何處看出渾魂王要染指突厥?”

確珠道:“當年渾魂王與閔敏王奪位時,父汗便預言過閔敏王必敗。”

“哦?”

確珠道:“閔敏王為人敦厚良善,交友便該交這樣的朋友,可是做王,他太仁善了。”

何容錦緩緩地頷首道:“原來如此。”

“渾魂王從小便鋒芒畢露,事事爭先,成年後更無處不展現他的雄才偉略。西羌以勇武立國,這樣的人自然更受百姓愛戴。”

何容錦道:“這樣的人對突厥來說自然很危險。”

確珠道:“可惜他在近十年內,怕是騰不出手來了。”

何容錦默然。

“你不問他的對手是誰?”確珠在何容錦往外走時,突然道。

何容錦道:“我雖然精通西羌語,對西羌國情卻一竅不通,縱然你說出名字我也不識得,又何必再問。”

“是麼。”

“是啊。”何容錦止步回頭,“小可汗還有吩咐嗎?”

確珠道:“沒什麼。就是你說的托赤,我去晚了,沒有找到。”

何容錦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哦,那是他們沒福分。”

殿內氣氛凝重。

何容錦站在眾人後頭,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打量沙納利可汗。他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形銷骨立,雙眼無神,比一個月前更憔悴。

確珠單膝跪在他旁邊,低聲地說著話。

沙納利隨著他的話,眼睛慢慢掃過眼前之人,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確珠站起身道:“先由中原楚大夫來為父汗診治吧。”

站在何容錦前麵的人立刻用中原話說了一遍。

那位楚大夫依言上前,手搭著沙納利的脈搏,凝眉不語了足足一炷香時間,才愁眉苦臉地退到一胖,冥思苦想去了。

確珠又叫了另一個人。

何容錦看著他們一個個上去又一個個下來,皆是愁眉緊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知道這場病治療的希望渺茫。不過之前聽確珠形容,他倒覺得中毒的可能比得病的可能要大些。可惜那些書多半講病理,對毒都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至今未看到相似症狀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