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刻骨銘心(五)(1 / 2)

何容錦心頭一凜。連這樣素昧平生的人都一眼看出闕舒在使團中的地位,難保確珠等人不會察覺。如今突厥國內情勢緊張,各路人馬各顯神通,闕舒身份一旦暴露,且不說是否會引來其他人的算計,單是猜忌二字便可令整個西羌使團在突厥舉步維艱!

這一點既然他能想到,祁翟當然更能想到,可是為何他竟毫無動作呢?

何容錦想起往事,麵色一沉,推車的手不禁停了下來。

闕舒雖然走在前頭,卻一直側耳傾聽後麵的動靜,一聽軲轆不動,立即回過頭來。

他一停,塔布和祁翟自然也停了。

何容錦這才發現自己成了關注的焦點,正要繼續前行,卻見闕舒走到他的身後,推起車來。他皺眉道:“不敢勞駕。”

闕舒道:“你連刺駕都敢,有何不敢勞駕的?”

何容錦抓著扶手的手緊了緊,下意識地舉起葫蘆,卻被闕舒一把捏住葫蘆口。

“你不嫌管得太寬?”何容錦不悅地問。

闕舒道:“我隻嫌管得不夠寬。”

何容錦道:“可惜有些事,你管不得。”他說著,手腕一抖,葫蘆便從闕舒手中滑了開去。

闕舒反手去奪,卻被何容錦一掌震開!

塔布和祁翟聽到動靜,雙雙回身,卻已慢了半步,何容錦正仰頭喝酒,酒從嘴角兩邊潺潺流下,直落衣襟。

“王……”塔布擔憂地看著闕舒。

闕舒刹那間怒意直衝頂冠,卻又稍縱即逝,繼續推車向前。

何容錦灌酒的手微微一頓,慢慢放下葫蘆,反手擦了擦嘴角,默不吭聲地看著前方。

塔布怕他們再起爭執,何容錦出手傷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身旁。

祁翟照舊走在最前麵,隻是放緩了腳步,不致離他們太遠。

四人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府內。門房看到何容錦,忙道:“小可汗有令,請總管送使節回房之後,去書房見他。”

何容錦點頭道:“我知道了。”

祁翟轉頭道:“我們是否回來得太晚了?”

何容錦道:“大人多慮。”

祁翟一笑,不再追問。

至住所門前,闕舒看著何容錦欲言又止。奈何何容錦低頭看手,若有所思的樣子,連眼角餘光都吝嗇給予,使得闕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塔布想出言提醒,卻被祁翟以眼色製止。

闕舒按捺不住,冷笑道:“好。”

何容錦充耳不聞。

闕舒甩袖大步進屋。

塔布道:“將軍,你,你這又是……又是何苦?”當年的事恐怕連當事人自己都說不清是是非非對對錯錯,他一個旁觀者更是無權置喙,隻能長歎一聲進了門。

祁翟看著何容錦低聲笑了笑,“將軍風采一如當年啊。”

何容錦道:“你也是。”

祁翟道:“不,我老了。人老的時候,總是不免想到過去,而且總是想那一段最不光彩最黑暗的過去。”

何容錦摸著葫蘆。

“想當年,我與將軍同在閔敏王帳下,我佐理政務,將軍主掌軍事……”

“在你眼中這是最不光彩的過去?”何容錦譏嘲道,“那祁翟大人如今一定光明正大風光無限得很了。”

祁翟道:“將軍果然對我成見極深。”

何容錦道:“你做過什麼,心知肚明。”

祁翟道:“我不明白將軍的意思。”

“我了解閔敏王,也了解你……”何容錦頓了頓道,“非常了解。”

祁翟沉吟良久,才深吸口氣道:“為西羌,我問心無愧。”

何容錦淡然道:“所以你才能站在這裏。”

祁翟望著他,“將軍心中何嚐不是有西羌有我王。”

“我是突厥小可汗府盛文總管。”何容錦道。

祁翟道:“將軍捫心自問,若有一日西羌與突厥燃起戰火,將軍身披的是我西羌戰袍是突厥的戰袍?將軍手刃的是我西羌子民還是突厥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