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懶懶地照著村落,炊煙嫋嫋,散入餘暉之中。
闕舒推著何容錦在營地附近走了一圈。
“你不覺得此事蹊蹺?”何容錦在周遭無人的時候,終於開口。
闕舒道:“你是說卡薩、住持還是密加葉護?”
何容錦道:“都是。”
闕舒腳步一停,舉頭看天,半晌才道:“的確。”
何容錦道:“縱然你真的親手寫下西羌是突厥屬國這樣的字也隻是折辱了你而已,對突厥根本沒有半點好處,隻會增添兩國間的仇怨。”
闕舒靜靜地聽著。
“再來,那些僧人的武功平平,隻有卡薩與住持稍強。你是西羌王,他們怎麼能夠篤定你身邊沒有高手尾隨,而派出這樣一群烏合之眾?”
闕舒道:“我身邊的確有高手,卻不是他尾隨我,而是我跟隨他。”
何容錦置若罔聞繼續道:“最奇怪的便是住持供出的密加葉護。這種情況下,他大可隨口扯一個人,最好還是他真正主子的敵人,這樣既保住了主人的秘密,又可以構陷對手,一舉兩得。密加葉護隻怕是替罪羊。”
闕舒道:“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何容錦道:“何解?”
闕舒道:“若有人事先預料到你的想法,豈非可以用自汙這一招來洗脫嫌疑?”
何容錦抿唇,緩緩點頭道:“不錯。”他拿出葫蘆,忍不住啜了一口。
闕舒道:“莫想了,傷身。”
何容錦道:“那你打算如何?”對方來意莫名其妙,舉動稀奇古怪,實在不易拿捏。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了確珠。其實確珠對他的防備不無道理。做盛文總管這麼久,他從來不曾為任何問題而主動向確珠詢問方案和動向,並非不敢,而是漠不關心。
特勤府也好,小可汗府也好,呆得再久對他來說也隻是個暫居地。
但是闕舒……
不同。
闕舒推著他回到營帳,兩人默默地用完膳。
闕舒本想尋些話題聊聊,但試了幾次見他意興闌珊,便不再提。
入夜後,兩人都早早地歇息。
起先是因為無話可說,可沾了枕頭之後,疲憊排山倒海而來,很快便沉睡過去,直到軍營中傳出喧嘩聲,才將兩人吵醒。
闕舒披衣而起,掀帳而出。
塔布匆匆跑來,沉聲道:“王,我們抓到了一個刺客。”
闕舒皺眉道:“又是刺客?”
塔布道:“他似乎是衝著卡薩來的。”
闕舒沉下臉,冷哼道:“本王很想看看,究竟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本王頭上動土!”他跟著塔布向前走出幾步,又退了回來,對坐在榻上的何容錦道:“要不要一起來?”
被抓的刺客雖然穿著夜行衣,但祁翟一眼就認出他是突厥護衛隊中的護衛。
祁翟的臉色立馬難看下來。
突厥護衛隊人數上百,若他們真的心懷不軌,那麼整個西羌使團處境堪憂。
塔布捏著刺客的脖子道:“你是誰?半夜三更跑到營地裏做什麼?”
刺客雙眼冷冰冰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塔布怒起,手勁越發重,“你若是不說,就休怪我動用大刑!”
祁翟突然道:“他會不會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麼?”
塔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容錦身上。
何容錦:“……”闕舒該不會早料到這種情況才特意叫他來的吧?雖是如此想,但為時已晚,他隻好一字一句地轉述給刺客。
刺客大叫道:“我聽說你們是西羌來的貴客,想試試手氣!如今落在你們手裏,我也無話可說。”
塔布疑惑道:“試試手氣?這裏又不是賭坊,試什麼手氣?”
祁翟好氣又好笑,“他說他是來偷東西的。”
塔布道:“偷東西,我看是偷人吧!”闕舒和何容錦聞言都看向他,他還渾然不覺自己話中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