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翟的極力支持下,闕舒最終決定赴宴。
或許是為了避嫌,布庫並未將地點選在鎮上官員的府邸,而是選在鎮中最大的酒樓。
何容錦從馬車上一下來,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膻氣撲鼻而來。
酒樓燈火輝煌,一眼望去,皆是紅通通的喜意。
布庫早等在車外,看到他也隻是略點了點頭,便迎向祁翟。祁翟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傷勢”已無大礙,隻是走路的時候慢慢吞吞。
布庫不敢催促,隻能小心翼翼地跟著。
到了樓上,等候的大小官員紛紛相迎,祁翟麵帶笑容,不卑不亢地一一還禮,氣氛十分融洽。
不過塔布被祁翟如此這般的提點一番之後,不敢放鬆警惕,亦步亦趨地跟在祁翟身後,保護著他身後的闕舒。闕舒處之泰然,隻是拿眼瞧著何容錦。
何容錦見他們入席,原想隨意找個位置坐,不想布庫竟將他請到了主桌。見他麵露不解,布庫笑道:“你是小可汗府的總管,又是使節親口所指的譯官,怎能坐得這麼遠。”
祁翟道:“坐這裏好,也好讓我與護衛隊長多親近親近。”
何容錦隻好陪在末座。
席上觥籌交錯,布庫敬了幾杯,布庫回敬一杯,雙方隻談風花雪月,絕口不提夜襲之事。
夜愈深,酒正酣,笑語聲不斷,有客步蹣跚。
何容錦喝著酒,臉越來越紅,眼睛越來越亮,酒穿喉過,如飲水一般。
布庫似乎也喝高了,說話大著舌頭,對祁翟的態度也開始隨便起來。
祁翟還如往常一般笑嗬嗬的,猶如剛坐下的時候,對布庫時不時拍過來的手掌一概受之。
何容錦暗叫不好。這樣下去,隻怕他還未與布庫接上頭,布庫便已經醉倒在酒樓之中。他捏著酒杯想了想,突然離席。
闕舒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他,因此他一洞,闕舒也跟著動了。
何容錦仿若不覺,拄著拐杖順著樓梯慢吞吞地往下走。
闕舒好耐心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茅廁。
何容錦側開身道:“請。”
闕舒道:“我不急。”
何容錦似乎早有所料,推門而入。
闕舒道:“你若是站不穩……”
話音未落,門已被關上。過了會兒,便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又過了會兒,何容錦從裏麵出來。
“你會等我嗎?”闕舒問。
何容錦道:“你以為呢?”
闕舒轉身就走。
他走得那樣幹脆,倒叫何容錦吃了一驚,隨即想起闕舒當晚根本沒喝過什麼,自然不急。看著闕舒越走越遠,他並不急著追上去,而是想著如何找人遞個口信給布庫。說來也巧,他正左思右想,布庫便迎麵走了過來。
“將軍。”何容錦道。
布庫喝的滿臉紅光,路卻走得筆直,若是有尺,定能量出一條直線。“何總管。”他走到何容錦麵前,原本想側著身過去,但半路又想到了什麼,身體又橫了回來,擋在他的去路上,“你當真要去西羌?”
何容錦波瀾不驚。他之前致信確珠說有私事,不得不辭去總管之位,後來又出現在西羌使團中,即便他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該想他如今正為西羌使團效力,因此作出如此猜測並不令人意外,隻是他這個猜測倒是為他的千言萬語起了個好頭。“小可汗……”他才說了三個字,就聽到闕舒去而複返的腳步聲,頓時收了口,將事前準備好的紙團塞到他的腰帶裏。
布庫迷迷糊糊地冒出一句,“你真的喜歡小可汗?”
收回的手頓時一僵,何容錦愕然地看著他。
闕舒的腳步聲一下子停住。
布庫以為他沒聽清楚,又重複道:“你真的喜歡小可汗?”
“並非你想得那樣。”何容錦一手拄著拐杖,一手頭疼地按著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