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別有用心(四)(1 / 2)

“你果然恨我。”五個字抽離了闕舒眼底所有的光彩和自信。他頹然地掀簾而出。

恨?

何容錦茫然地望著晃動的簾布。

他並不是一個容易鑽牛角尖的人。遭遇這樣的事要不就痛痛快快地放下,要不就痛痛快快地恨。可是,若說他選擇的是放下,這麼多年來,這些遭遇卻時不時地反複在心頭想起。但說是恨,依著他的脾氣,在武功恢複之後便該拚死殺進王宮將那個罪魁禍首斬於刀下。

所以,他明明選擇的是與他性格迥異的第三種。

恨不得,放不下……

糾結的背後是他不願觸及的真相。

人有時候並不是一定要活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會快活,有時候糊裏糊塗模模糊糊更讓人安心。

他從床上下來,坐在輪椅上,彎腰撿起一塊酒壇子的碎片,用舌頭舔了舔裏麵一小口黃酒,然後仰頭將酒倒入口中。

等塔布進帳來叫何容錦時,他已經喝了將近半個時辰。

塔布光聞著酒氣就覺得自己要醉了過去,“將軍,布庫帶了很多美食美酒和美女來帳中,你要不要去看看?”

何容錦支著腦袋想了想,笑道:“好啊。”

塔布見他神情不似往常那般冰冷,歡喜地推著輪椅去祁翟所在的主帳外。

此時天色未暗,雖有風,卻不冷。

布庫的美酒美食被擺了滿滿幾桌。

祁翟與布庫一左一右對坐。

闕舒坐在祁翟下首。

塔布推著何容錦到闕舒身邊,卻聽布庫道:“何總管是我的舊識,還請讓他坐在我的身邊多親近親近。”

祁翟身後坐著譯官,自然不能置若罔聞。他看了看闕舒,見他沒有表現出不悅,便笑道:“應該、應該。”

塔布不甘不願地推著何容錦到布庫下首。

布庫舉杯敬何容錦道:“昨日相見匆匆,還不曾好好與何總管敬上一杯。今日布庫先幹為敬。”

何容錦的思緒已經從一團混沌中蘇醒,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將軍客氣。”

布庫敬完酒,拍了拍手,立刻有突厥美女載歌載舞。

何容錦旁若無人地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不把自己灌醉不罷休。

闕舒從突厥美女舞動的間隙中尋找著何容錦的身影,見他不斷灌酒心中又氣又急,手中的酒杯不由也跟得急了些。

祁翟看著他連喝三杯,忙輕聲勸慰道:“王,身體保重。”

闕舒道:“祁翟,你可想念你的亡妻?”

祁翟舉杯的手微微一頓,黯然道:“自然想。可惜這麼多年了,她從來不曾入夢。”說著,他也狠狠地灌了自己一杯。

闕舒道:“她是我母親最信任的人。”

祁翟道:“她也是我最喜歡的人。可惜,她不能陪我白頭到老。”

闕舒側頭看了他一眼,舉起酒杯,苦澀地笑道:“來,敬不能白頭到老!”

他的聲音略大,何容錦不由抬頭,可惜闕舒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並未發現。

天色漸晚,祁翟命人點起篝火。

何容錦喝到最後,幹脆伏在案上呼呼大睡。

布庫叫了幾聲沒獲得回答,尷尬地朝祁翟看去。

祁翟早已注意他們那裏的動靜,立刻叫人送何容錦回營帳。

闕舒原本也想離席,但布庫走了過來,看著祁翟壓低聲音道:“有人想同祁翟大人談一樁買賣。”他心中一動,何容錦說過布庫身後是確珠,這是否意味著要談買賣的人是確珠?

他們走的並不是回營帳的路。

何容錦看著漸漸偏離的路徑,拳頭悄然捏緊。從布庫給他倒的酒中摻了水開始,他已經明白布庫看到自己給他的紙條,並為自己想出了這樣一條金蟬脫殼的之計。

隻是,闕舒會追來嗎?

布庫是否考慮到了這一節?

眼見離營地的中心越來越遠,何容錦的心漸漸放下來。

又要……離開了。

但事情顯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當他們走到營帳邊緣時,後麵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