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別有用心(六)(1 / 2)

斜風料峭,細細輕沙刮在臉上,微微刺痛。

何容錦抬手整了整鬢發。在突厥,或許真的需要一頂帽子。

確珠離開後,他的手下將何容錦之前落下的輪椅送了回來。

何容錦看著突厥大軍慢慢從營地裏撤離,才慢慢地朝與確珠相相反方向行去。

確珠絕不是一個容易善罷甘休之人。何況他今日放他一馬並不等於放祁翟等人一馬。事已至此,雙方已經撕破臉皮,突厥想必做好了與西羌開戰的準備,所以,不管他們知不知道闕舒就在使團中,都不會放過他們。確珠放過自己恐怕還是想當一個誘餌吧。因此,這個時候,他決不能急。

西羌護衛跟了他一段路,見突厥士兵遠去得不見蹤影,應當不會殺個回馬qiang之後,才向何容錦道謝告辭。何容錦知道他們心係闕舒等人的安危,自己坐輪椅腳程太慢,因此也不多說,隻讓他們沿途小心。

在山道上行了一段路,何容錦忍不住回頭看荒廢的營地。營地的火在蔓延,煙衝九霄。紮營時,祁翟堅持將營地紮在小鎮外麵,想來是已經防著突厥的這一手,沒想到還是中了招。

何容錦從山道下來,視野驟然開闊,眼前是一望無垠的平原。

淺草枯黃,碎石淩亂。

輪子碾過去,不時發出撲哧的輕響。

何容錦突然停下來,環顧四望。

斜陽西下,天灰蒙蒙地暗淡下來,餘暉呈淒淒紅黃,大地被完全籠罩,左不見村,右不見店,隻有一座山在後方,灰煙嫋嫋。

闕舒會去哪裏?

確珠為何會知道他的身份?是有人泄露?還是自己掩藏得太不嚴密?

他身份的暴露會否連累闕舒?

闕舒又會如何想……

一連串的問題讓何容錦覺得手腳越來越冰冷,寒意一陣陣地襲上心頭。想起自己決然的離開,闕舒撕心裂肺的吼聲仿佛就在耳邊回響。他突然反手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清脆的響聲,臉上的刺痛,將他迅速從驚惶中拉了出來。

從宴會上發生的事一點點得在腦海中重演了一遍。

何容錦突然仰頭灌下一大口酒,然後掉轉輪椅,飛快地朝原路奔回。

石子在輪椅下飛濺。

何容錦推了一半,突然從輪椅上一躍而起,單腳跳著往營地的方向衝去。

營地的火漸漸熄滅,濃煙滾滾。

何容錦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把長矛充當拐杖,慢慢地踏入營地。

營地和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區別,何容錦走回之前住的營帳,發現自己和闕舒的行禮都不見了。

這個人……

何容錦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歎一口氣。

夜深人靜。

白日裏喧囂的小鎮進入了沉睡。月光鋪在靜寂的街道上,偶爾有犬吠聲可聞,斷斷續續,時強時弱。

何容錦站在屋頂上,看著在院子裏又叫又跳的狗,頭痛地按了按額頭。

狗越叫越歡,終於把主人吵了起來。

主人先是檢查了一圈,沒發現可疑才低罵了狗幾句,然後將狗夾在腋下回屋去了。

等他們走後,何容錦躡手躡腳地跳下屋簷,見屋裏沒動靜,才一跳一跳地跳到店鋪後門,用內力震斷門閂,並迅速開門,在門閂落地之前用手接住。

這是一家成衣鋪。

他現在最需要一套當地人的衣服將身上這身換下來,然後暗中打探闕舒的下落。他能想到的,確珠也一定會想到,如今比的是時間和運氣。確珠雖然明著放了他一馬,但暗地裏一定會派人跟蹤,他若是大搖大擺進鎮,隻怕不用片刻底細就會被摸得一清二楚。

可惜西羌使團營地付之一炬,他的行李又被人拿走,隻好等到夜裏偷偷潛入鎮來行竊。

他從小到大還是頭一次做偷雞摸狗之事,有著一身武藝卻心跳如雷。

院落後頭的店家屋裏又響起犬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