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高下在心(三)(1 / 2)

兩人互潑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停下,對視的目光頗為複雜,最終卻都被彼此的笑意掩過去了。

火燒到半山腰,卻還有些間隙可走。

闕舒衝在前頭。

何容錦在後天邊追邊道:“你小心傷!”

闕舒頭也不回道:“我傷在後背,你護著。”

正說著,火苗突然竄了一下。

闕舒轉身要護何容錦,卻被何容錦抱著往前竄出幾丈。闕舒剛鬆了口氣,就聽何容錦皺眉道:“你不是說後背我護著嗎?”

闕舒笑道:“是啊,可你的前頭我護著。當我的後頭遇到你的前頭,自然先護著你。”

何容錦不自在別過頭,道:“快走。”

縱然千般小心萬般謹慎,兩人被燒傷了幾處。

何容錦見闕舒越走越慢,雙眼渙散地看著前路,仿佛隨時要昏過去一般,幹脆將他背起來往下跑。

闕舒神智仍留著幾分清醒,提醒他道:“到山下……把我放下,人質,你……你小心。”

何容錦嘀咕了一句。

闕舒沒有聽清,“什麼?”

“哪來這麼多廢話!”何容錦這次是吼出來的。他平生經曆大小戰役無數,卻從來沒有一次像此刻這般慌張。哪怕當年兵敗,當年被閔敏王出賣時,他依舊昂頭挺胸理直氣壯,甚至暗暗謀算著如何東山再起,將所承受的一切狠狠地還回去。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恐慌過,恐慌到想要求神拜佛的地步。

“闕舒。”

他輕聲地呼喚著。

耳邊粗重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弱,何容錦很想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看,又怕看到的結果會讓他喪失繼續向前衝的勇氣,隻能咬牙忍耐著心裏不斷擴散的不安感。

火勢漸弱。

黑漆漆的一片兵家正屯守在山腳,氣勢驚人。

何容錦不顧腳傷,用力一蹬,身如鷹隼般從山中飛衝而下。

“喝!”

士兵們紛紛舉起兵器朝他指來。

何容錦穩穩地停在大軍前方五六丈遠處,背後大火的溫度正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小可汗府盛文總管何容錦在此,求見領軍將軍。”明知來者很可能是確珠,何容錦也故作不知。

對方聽到他自報家門果然吃了一驚,很快回報。

未幾,就看到士兵們紛紛從兩旁讓出一條路來,確珠騎在馬上,披風赤紅,駿馬雪白,更襯得麵如冠玉,豐神俊朗,與他們的狼狽猶如雲泥之別。

“我以為我們此生不會再見。”確珠的眼睛好似看著他,又好似在看著大火。

何容錦抓著闕舒小腿的手緊了緊,一字一頓道:“我投降。”

在被閔敏王出賣時,他沒有說過我投降。

在被闕舒俘虜時,他沒有說過我投降。

甚至在飽嚐對一個男人來說最不堪接受的事時,他也沒有說過為投降。

這一些,他都可以忍。可如今,他說了,隻因為他的雙肩已經承受不住身上人的重量。

確珠淡然道:“你我本非敵人,何來投降之說?”

何容錦道:“救他。”闕舒命懸一線,已由不得他行什麼荊柯刺秦之計。他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確珠救人。

確珠道:“你可知你背上的人是誰?”

何容錦道:“我的朋友。”

確珠道:“他是西羌的渾魂王,我突厥最大的敵人!”

何容錦道:“西羌與突厥是友邦!”

確珠冷笑道:“你真的這樣以為?西羌從來視我突厥為洪水猛獸,反之亦然。我們之間若有和平,那都是為了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赫骨將軍,難道你要否認你曾參加過的西羌突厥之戰?”

何容錦道:“那隻是邊境偶爾的摩擦和誤會。兩國和平來之不易,你縱然不考慮士兵的性命也該考慮到突厥無辜百姓的安危吧?一旦燃起戰火,首當其衝受難的便是百姓。”

確珠道:“不,這次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