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待命的軍隊突然動起來。
何容錦微微皺起眉頭。察隆正在與突厥使者談判,莫非是談判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事?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抓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走了過去。
兩個護衛看到他接近雙方緩衝地帶,立刻自覺地跟了上去。
他還沒有走到地頭,就看到察隆沉著臉迎麵走來。“確珠來了。”
確珠還沒有回京都?
何容錦愕然。察隆不是說他暗中命令部署在密加葉護身邊的人慫恿密加造反嗎?莫非事情有變?
他忙跟在察隆身後回到帳篷。進去的時候闕舒正在聽察隆彙報,陰沉的臉在看到他進來時才稍稍緩和。
“祁翟暴露之事,確珠應當猜到了。”察隆道。
闕舒道:“意料之中。如果他們消息夠靈通,便該知道那個假閔敏王還來不及露麵就直接被人燒死在院子裏,祁翟在西羌的多年心血已經化為灰燼。本王隻是奇怪確珠居然會保下祁翟。”
察隆道:“祁翟是個人才。”
闕舒道:“祁翟老了,辛苦部署的一切又毀於一旦。他還有多少年能用?他活在這世上一天便活生生地證明著突厥曾如何使用陰謀對付本王。如此,西羌與突厥永不可能和平,無論是麵子上還是麵子下。更何況密加反叛,突厥正值內亂,難道確珠想要腹背受敵?”
察隆道:“或許他以為我們剛與聖月教大戰一場,無餘力攻打突厥。”
闕舒冷笑道:“攻打聖月教的隻動用了本王五馬,再加上聖月教不思抵抗,根本沒有傷及元氣。確珠若因此而輕敵,那本王隻好用西羌鐵騎來告訴他輕敵的後果。”
察隆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他轉身離開帳篷,顯然是打算展開新一輪談判。
何容錦問道:“你適才說聖月教不思抵抗,這是為何?”
闕舒知道他原先是聖月教的長老,想必對聖月教對辛哈都有些感情,便道:“聖月教到底是西羌子民,又怎麼會真的與本王為敵。”
何容錦道:“那你又為何攻打聖月教?”
闕舒眼睛直盯盯地望著他道:“為你。”
何容錦挑眉。
闕舒道:“本王之所以這麼討厭聖月教的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它曾經從我手中把你搶走。”
何容錦道:“我更願意說,救走。”
“而且,連心也是。”闕舒說到這裏,眼裏浮現一絲陰霾,卻很快消失了。
何容錦想起過去種種,發現自己心境竟然真的變了很多。至少他現在能夠與闕舒這樣平靜地麵對麵想著過去的事,換做以往,他不是轉身就走,就是抽刀砍人。
闕舒望著他明顯神遊天外的表情,心中大為不悅。何容錦裝死的那些年,他隻能靠思念來安慰自己,連彌補心底的空缺,可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實在不想再忍受對方的心還在千裏之外。
“嘶!”他倒抽一口涼氣。
何容錦垂眸看著他。
闕舒皺著臉道:“剛剛好像扯動傷口了。”
何容錦道:“你從剛才到現在,除了眼睛和嘴巴,哪裏都沒有動過,怎麼扯動傷口?”
麵對質疑,闕舒卻沒有半分不高興,“你一直看著我?”
何容錦脫口道:“我現在是階下囚吧,自然要……”
闕舒臉色陰沉下來,比剛進帳篷時還要難看。
何容錦自知失言,暗罵自己大概是世上頭號大笨蛋,居然一句話把自己當階下囚。
“不。”闕舒緩緩道,“我才是你的階下囚。”
何容錦一怔。
闕舒道:“你囚住了我的心,讓我無法逃脫。”
看著他充滿深情的眼眸,何容錦無奈地歎了口氣,“何必?”這聲何必是送給闕舒,也是送給自己。不,或許說,更多的送給自己。既然離開,何必留戀?既然留戀,何必不決?他的進退維穀完全是自作自受。若是他有尼克斯力的果斷,當初就不會幹涉闕舒是否回西羌的決定,若是他有尼克斯力的瀟灑,或許早就承認對闕舒的感情。前進,後退,是他的猶豫給了闕舒可乘之機。可同時,也是他的猶豫,讓兩個人一同陷入泥沼,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