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應該有一壺酒清醒一下,何容錦想著,準備出府找酒喝,但腳步還沒踏出門檻就被塔布攔住了。塔布道:“突厥大軍又攻城了!”
何容錦皺眉。天色已晚,難道又要打一個通宵?確珠這樣頻繁的進攻難道是想用疲勞戰術?可是突厥大軍一樣會累,這分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傅炎祖將軍呢?”
塔布道:“應該在城頭指揮吧。”
何容錦猛然想起找闕舒的目的,不由拍了下腦袋,轉身往回走。
塔布跟在他後麵,小聲道:“將軍與王和好了嗎?”
何容錦道:“我們幾時爭吵過?”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爭吵能夠解決的。
塔布道:“王很喜歡將軍。自從傳出將軍的噩耗之後,王就經常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甚至沒日沒夜地寫著將軍的名字。赫骨將軍,就是傅炎祖剛剛被改名那會兒每天都被王使喚來使喚去,我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察隆說,王隻是想假裝將軍還在王的身邊。王真的是喜歡將軍至極的。”
何容錦停下腳步道:“闕舒讓你說的?”
“不是。”
“那就是察隆。”
塔布麵容尷尬地僵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別處,竟是承認了。
何容錦道:“他真是鞠躬盡瘁。”
塔布聽不出他話裏是讚是諷,隻好順著點頭道:“是啊。”
行至闕舒屋門口,門輕掩,依舊是他離去時的樣子,躡手躡腳地推開門,他看到闕舒正趴在床上睡得酣甜。何容錦道:“我記得闕舒以前不是毛茸茸的。”
塔布想解釋又覺得沒詞,半天才道:“為了去突厥的時候掩人耳目。”
心微微一動,何容錦輕輕地關上門,“是啊,再長一點,耳目都看不見了。”
塔布撓了撓胸口。剛剛這句話明明像嘲諷,可聽得人心裏癢癢的,說不出來的暖和。“將軍不是找王嗎?”
何容錦道:“不必了。”還是再與傅炎祖商量商量吧。
他出府沒多久,就聽城門方向傳來歡呼聲,等他趕過去時,正好看到城門緩緩關起。“發生何事?”他隨手抓了個士兵問道。
士兵道:“突厥兵又被打退了,赫骨將軍正帶人追呢!”
何容錦心底咚得一聲被敲響。
明知強攻不下,為何還要一再嚐試?這絕非確珠的心性。
傅炎祖身邊副將走過來,小聲對何容錦道:“將軍放心,赫骨將軍這次帶領的乃是軍中精銳,絕不會有事。”
“將軍隻是佯追,為何要出動精銳?”何容錦臉色一變。
副將道:“將軍認為敵軍雖然不斷進攻,但攻勢一次比一次弱,進攻時間也越來越短,定然是疲於來回奔波,正是我們擒賊擒王的大好時機!”
何容錦厲聲道:“如此大事,為何不稟告王再做定奪?”
副將被訓得一頭霧水,暗道將軍臨行之際可沒交代自己知會這位將軍,隻是他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才主動解釋,如今卻是狗咬呂洞賓了。他心下不悅,臉也拉長下來,道:“將軍如何得知將軍未稟告王?隻是戰機稍縱即逝,王又抱病,將軍這才先斬後奏。”
何容錦胸口堵著火,“太帶走了多少人?”
“不多,精銳三千足以!”
何容錦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告訴闕舒,“嚴守城門!遇任何事都要向我稟告!”
“我乃赫骨將軍……”
“這是命令!”
副將被何容錦眼底的火焰刺得眼仁一痛,頭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
何容錦甩袖朝闕舒臨時府邸的方向躍去。
闕舒竟然醒了,身處戰火,到底不能睡得安然。
何容錦斟酌著將傅炎祖出兵的事告訴了闕舒。
闕舒當即坐起來,臉色森然,顯是對傅炎祖擅作決定惱怒以極。跟著他征戰的舊將們這些年都在邊防守衛國土,他身邊缺乏將才,有心栽培傅炎祖,不想他卻在關鍵時刻竟變得如此衝動莽撞!
“我與你一道去城門。”他說著就要站起來。
何容錦望著他額頭冷汗,“我去吧。”
闕舒的腳繼續往床下邁。
“不信我?”
腳停住了,闕舒歎氣道:“我怎會不放心你。”他想了想,從枕頭下麵掏出一枚玉印,“你隻管放手做便是。”
何容錦斂容。
這枚玉印的作用相當於調動西羌所有大軍的虎符,是王才享有的最高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