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複彩很快就把飯局落實好了,第二天下午六點,朱天運跟何複彩同乘一輛車,去了江邊秦淮人家。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曼妙的身影早就恭候在那裏,看見他們,那身影如柳枝搖曳般迎了過來。何複彩笑著給朱天運介紹:“茹娟,我妹妹,海天實業總裁助理。書記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茹娟忙說:“大書記哪還用得著姐姐介紹,光輝形象早就刻在我腦子裏了。快請,還怕兩位首長不來呢,我可是望穿秋水了呢。”
朱天運先是有些納悶,沒聽說何複彩有妹妹啊,繼而他自己就笑了,這腦子反應就是慢,人家是情同姐妹啊。朱天運一看茹娟果然是花枝搖曳、美豔大方,遂道:“果然是美女啊,還是重量級的,複彩你沒說謊,今天我算是飽了眼福了。”
“書記羞我呢,我算哪門子美女,人家姐姐才是,我哪有資格。”
“就都別恭維了,聽著怎麼這麼肉麻,快進吧,讓書記站外麵多不合適。”何複彩一邊打圓場一邊禮讓朱天運,三人說笑著進了包廂。
再沒別人,足有一百平米的超豪華包廂今天隻迎接了他們三位。朱天運掃了一眼,心裏暗自忖道今天這頓飯不好消化啊,但他還是裝作很輕鬆地說:“這麼大包廂,三個人吃飯是不是有點冷清了?”
何複彩接話道:“要是今天冷清了,那就是茹娟的失職。茹娟,聽見沒有,書記不許你冷清。”
“哪敢。”茹娟一邊幫朱天運掛衣服一邊優雅地說,雙眸流盼,盡是風情。等大家都坐定,茹娟問朱天運喝什麼,朱天運說隨便。何複彩說:“書記說了隨便,你就隨便點吧。”
“那好,我可真就隨便點了。”茹娟扮個怪相,倒也可愛。此人一看就是見多了這種場合,在朱天運麵前居然一點怯都不露,舉手投足看不出絲毫的做作,這點還真跟何複彩像。
這頓飯吃得極舒服,朱天運原還想茹娟會在飯桌上說出什麼。但出乎他意料,這頓長達兩個小時的晚宴,除了開心地閑聊,茹娟沒有說到任何有關他工作上的事。兩個女人都是極會說話的人,而且還讓人感覺不到肉麻,感覺不到是在刻意追捧你。朱天運果然沒感到冷清。臨走時茹娟送給朱天運一個袋子,說是一點小禮物,請書記笑納。朱天運堅決不要,何複彩幫腔說:“妹妹不敢亂來的,我檢查過,絕對不是炸彈,書記就算賞個臉,別讓我妹太難堪。”朱天運隻好道:“白吃一頓還有禮物拿,這樣的飯局以後複彩你幫我多安排幾次。”雖是玩笑話,卻說得十分妥帖,讓誰聽了也開心。在說話藝術上朱天運一點不輸給她們。
回到家,朱天運打開袋子一看,還真就是件襯衫,牌子響亮,但絕對算不得是行賄。再仔細看,裏麵就有了文章。朱天運怔怔地在沙發上坐了半天,手裏拿著那張從襯衫裏“掉落”出來的卡,一時不知該怎麼處理。這東西有些燙手,但退回去會不會……第二天,朱天運就下基層了。
海寧區位於海州市西邊,楓山腳下,秀水河畔,稱得上是一塊風水寶地。該區原來是海州郊區,半農半漁,經濟水平十分落後。近幾年經濟熱潮一浪接著一浪,這裏能開發的地方都迫不及待開發了,就連那些根本不具備開發前景的,也成了投資商眼中的香餑餑。目前它已是海州經濟發展的重心,新經濟增長的戰略要地。
跟朱天運同行的有市發改委、財政、銀行等部門領導,秘書長唐國樞自然不能少。車隊到海寧,區委書記高波和區長明澤秀已早早候在工業新區,他們身後,是區委區政府機關的各位領導。如今隻要是領導下來,下麵都將其視為重中之重的事,恨不得學過去一樣排出十裏長隊來恭迎你。
有段時間,朱天運突然很煩這些,怨恨官場上這些完全沒必要的繁文縟節,勞心勞神的同時,還會惹出不少麻煩,就想適當改變一下。他先是在會上強調,想在海州開新風,禁掉這些形式主義,還想率先垂範地帶好這個頭。有次省長郭仲旭下來。他隻是帶了三五輛車,十來號人,警車隻有兩輛,沿途也沒搞戒嚴和安全保衛。車隊剛停,他便跑過去為郭仲旭開車門。郭仲旭一看這份冷清,臉愕得不成樣子,一隻腳邁出車門臉上帶著絲不快說:“我沒停錯地方吧?”要是朱天運當時就醒悟,做個檢討,興許郭省長還不會太生氣,勉勉強強也能給他一個麵子。可他偏偏傻嗬嗬地說:“省長怎麼會停錯地方呢,海州這片土地,您應該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嗎?”郭仲旭目光並沒往他臉上擱,而是掠過他,在他身後找要找的人。
一看柳長鋒不在隊列中,便詫異地問:“長鋒同誌怎麼沒來?”朱天運依舊辨不過似的說:“省長先下車吧,早上市裏有點事,我讓長鋒同誌先處理一下。”
郭仲旭的臉就很難看了,最後極不情願地下了車,草草轉了一圈,連午飯也沒吃就走了。
那次黨風廉政建設還有基層組織建設等檢查考評,海州破天荒在全省墊了底。為此朱天運挨了不下十場批。最嚴厲的批評不是來自省長郭仲旭,是書記趙銘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