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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栽在大事上,絕不能栽在雞毛蒜皮上。但太多的人就是毀在了雞毛蒜皮上,原因是他們沒把雞毛蒜皮當成個事。官場無小事,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能毀掉一大批人,是一大批,而不是一個人。當然,官場也無大事,大事是小事堆積成的,你把每件小事都消化了,哪來大事?所謂的大事,就是跟你不沾邊的事,你能聽見但永遠也摸不著的事,因為你還沒到摸著它的資格!
海州的天突然陰了下來,連著幾場透雨後,空氣變得黴黴的。似乎隨手抓一把空氣,都能捏出水來。
於洋最近十分忙碌,連續一周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了,坐在椅子上,仿佛眼一閉,就能生出夢來。但他不能生,這個時候,整個海東的目光是集中在他身上的,他成了旋渦中的旋渦。
一個月湖山莊,讓於洋獲得意外收獲,真是太意外了。本來還想能在月湖山莊查到謝覺萍名下的別墅,再順著線索查下去,就能讓僵局鬆動,至少有理由對謝覺萍再次采取措施。於洋越來越堅信,外逃的駱建新是將關鍵證據交給了謝覺萍,這是他反複研究謝覺萍這個人後得出的結論。這個女人太不一般了,集中了所有的悲喜劇。女人的悲,女人的痛,女人的幸福還有不幸,都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這段時間,於洋把兩千畝土地大案的案卷材料還有盛世歐景樓盤相關材料全調到了手邊,有空就看,看來看去,得出一個結論,海東所有的網,都集結在這裏,海東所有的荒唐事,也都集中在這裏。
現在就差一根釘子,釘進去,然後在心髒部位安上一部窺探儀,所有的線,經線緯線粗線細線就都能一一理出來。而這根釘子在月湖山莊意外得到了。
於洋怎麼也沒想到,湯永康會住在那裏,光明正大地住在那裏。得知這一消息,他先是驚得合不攏嘴,怎麼會呢,不是說早逃往馬來西亞了嗎,據說是跟他姐姐湯永麗一塊逃的,怎麼會在大上海出現呢?當辦案人員明確無誤告訴他,湯永康就住在月湖山莊,公開身份是上海穀奇集團董事長時,於洋拍案而起,當即命令辦案人員請求警方協助,將湯永康緝拿歸案。
辦案人員沒讓他失望,盡管緝拿過程中遇到了一些阻力,緝拿現場湯永康毫無畏懼地亮出了幾張牌,揚言誰敢動他,先回海東問問這幾個人去,看他們答不答應。辦案人員還是毫不客氣地將他帶回了海東。
於洋當即向趙銘森作了彙報,趙銘森聽了,隻給於洋一句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怕別人說情,也不要怕別人幹擾。如果別人施加壓力,你把壓力推我這兒,我頂著。”
奇怪的是,到現在為止,沒一個人說情,於洋也沒接到任何方麵的威脅或恐嚇。海東很平靜,怪怪的平靜。上麵也沒電話打來,就連暗示也沒有。這就奇怪了,難道湯永康後麵的力量都閉了嘴,不可能吧?
不管怎麼,於洋還是緊急抽調工作人員很快開展了工作,迅速對湯永康進行隔離,開始密集式的審訊。同時又暗暗派出一支力量,在大上海展開調查。因為這次去居然沒在那個別墅區查到謝覺萍的房子,這事不合理。他覺得謎團還在謝覺萍這個女人身上。
幾乎同時,朱天運這邊也開口了。朱天運開口就跟戲劇一樣,別人都以為他要把難堪給到底,讓林組長他們無從下手。林組長他們確實也被他難住了,畢竟不是“雙規”,畢竟還要注意到他的身份地位,不敢胡來。可他又堅決不配合,要麼裝傻,要麼就非常原則地說那些讓人無從下手的話。可是他突然開口了。
說到底還是要感謝茹娟。怕是沒人想到,打開這個結的不是別人,正是茹娟。
林組長他們所在的賓館是極其保密的,戒備更是森嚴,甭說朱天運身邊的人,怕是連趙銘森於洋他們,想在這種情況下接近朱天運都不可能。但茹娟就能找進去,還能見到朱天運。
茹娟不是直接找朱天運,而是找林組長。她跟北京那邊通了幾個電話,去賓館的路就為她敞開了。於是她打扮一番,非常時尚地站在了林組長麵前。林組長看著她,不相信自己認得這個女人。可茹娟非說他們認識,在北京某家飯店還吃過一次飯呢。那家飯店林組長當然知道,離他家不遠,有親朋好友去,常在那家飯店招待。茹娟又說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的位置都比林組長高,都是首長身邊的人,林組長確實也跟他們吃過飯。這下林組長就不敢懷疑了,認認真真跟她交談起來。兩人天南海北扯了一大通,扯得林組長雲裏霧裏,不知道茹娟找他什麼事,好像什麼事也沒,但又扯著不走。後來茹娟當著他麵,打了一個電話,說幾句後,將電話送他手中,裏麵傳來一個讓林組長肅然起敬的聲音。林組長本能地站起,身子筆挺,對著電話大氣不敢出,隻顧著連聲回是是嗯嗯。連嗯幾聲,那邊掛了線。林組長再給茹娟還手機時,手就開始抖了,目光也在抖。
不管啥人,總還是有怕的。不管你處在何種位置,總還有更強勢的位置製約著你。任何一個場都是這理。所謂任何時候都要保持低調,就是告誡你不要犯這種低級錯誤。
人可以栽在大事上,絕不能栽在雞毛蒜皮上。但太多的人就是毀在了雞毛蒜皮上,原因是他們沒把雞毛蒜皮當成個事。官場無小事,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能毀掉一大批人,是一大批,而不是一個人。當然,官場也無大事,大事是小事堆積成的,你把每件小事都消化了,哪來大事?所謂的大事,就是跟你不沾邊的事,你能聽見但永遠也摸不著的事,因為你還沒到摸著它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