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漏盡海眼名劍遁,孤島民昧畏敬神(下)
似乎過來了很久很久,又好像隻是一瞬。問天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可他開始有意識的時候,偏偏又好像沒有了意識。他似乎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四周隻剩下黑暗,他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重量,仿佛自己隻剩下一縷煙氣飄蕩。問天想不起來自己怎麼了,意識好像很清楚,可就是想不起來。
“我是在做夢了嗎?”
問天大聲喊道,可四周悄悄,沒有人回答。
“我死了嗎!”
問天又喊了一聲,可是依舊沒有人回答,他看不見任何東西,隻剩下黑暗。問天感覺仿佛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地方,一個讓他無法掙脫的地方。
“吼——”
“吼——”
突兀之間,兩聲巨吼接踵而至,幾乎快震散了問天的意識,整個黑暗的世界似乎都震顫起來,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裏,似乎藏著莫大的威能,能夠包裹住這兩聲不知來自何處的狂暴。
問天努力地向四周看去,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搜尋著。忽然,黑暗之中亮起了霧蒙蒙的光芒,可卻又很亮,亮到無法直視,偏又在下一刻,光芒驟然一收。問天小心翼翼地看去,卻見他右邊是兩顆燈籠大小的放光的眼睛,血色迷蒙,殺氣懾人,分明是那睚眥。
睚眥並沒有看他,而是看著問天左邊的那裏,那裏此刻竟也有一頭巨大的怪獸,問天看的分明,那對鋒利的眸子,仿佛看一眼都覺眼中生疼。問天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在墨家桃源看到的墨家圖騰,幾乎在每棟墨家的建築上都能看到的,傳說中的嘲風,便是眼前的這般模樣。
問天有些驚愕地看著嘲風,嘲風卻沒有看他,可問天卻看到嘲風口中叼著把劍,那古樸的模樣,分明是那龍泉劍。問天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怎麼了,以前可以見到睚眥,如今見到嘲風,偏又那般真實,那把龍泉劍的樣子他是見過的,隻是在嘲風口中,卻半點也顯不出神劍之威。
嘲風和睚眥互相對視,一動不動,四目相對,問天是局外人,卻好像是局中人一般,他能感覺到,兩頭神獸眼中,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當初孫羅書和算無遺重逢的欣慰,濃濃醇厚,全在不言中。
問天不知道一時彌留在黑暗中多久,可他清晰記得每一個畫麵,就像當初算無遺將兵家絕技打入他腦海中一樣。隻是後來,他沒有了意識,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在他耳畔說著什麼。
“族長,這孩子有救嗎?”
似乎是一個男子的生音,話語中有些急切,一種樸實的感覺似乎在他的喘息中就能覺察出來。
“放心吧,這個孩子壯的像山後的牛一樣。應該是在海裏漂久了,餓的久了,沒了力氣,剛剛給他喂完了米湯,過了這夜,明天就沒事了吧。”
一個老者的聲音略帶沙啞,但慈祥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就覺得他是那麼可靠。
問天迷迷糊糊聽了兩句話,就又失去了意識。此刻他正躺在一間房子裏,屋內陳設簡單樸素,卻是漁村人家特有的家居模樣。
一個約莫而立之年的男子,皮膚黝黑,頭發簡單的束在腦袋上,穿著一件寬鬆的背心,精壯的虎軀在桌上的一盞煤油燈的照耀下,顯得十分魁梧有力。正扶著身旁白發蒼蒼的老者,老者臉上布滿了橘子皮一樣的皺紋,在這漢子的攙扶下,一手持著一根拐杖,正從問天的床沿上緩緩站起來,要向門外走去。
這時虛掩的木門忽然移開了一條縫兒,從外麵探進四五個小腦袋,看到漢子和老者向門口走來,急忙把頭縮回去。老者看到笑著眯起了眼睛,漢子忍不住笑罵道:“幾個兔崽子,還不趕快回家,天都黑了!”
幾個孩子一哄而散,一個個跑跑跳跳的,背起各自的簍子,鬧哄哄地跑向各自的家中,一時這裏隻剩下小星和小海哥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