艇長說:“沒什麼可怕的!你們隻是埋一個死人!”
賽勒斯·史密斯和大夥,都認為不應當責怪尼摩艇長。這是他給他們留下的遺囑,他們隻有照著辦。
艇長又說道:“先生們,你們能保證做到嗎?”
工程師答道:“艇長,我們可以的。”
艇長做了個表示感謝的手勢,並請大家離開讓他單獨待幾個小時。賈丁·斯普萊恩害怕他萬一病情發作,堅持不肯離去。但艇長拒絕了,說道:“先生你放心,我會活到明天的!”
大家都離開了客廳。他們經過書房、餐廳,來到艇頭,進入機房,那裏安裝著發電機,為“鸚鵡螺號”提供光、熱,還有機械力。
“鸚鵡螺號”上的一切都是千古傑作,而它本身就是至高無上的傑作。工程師讚不絕口。
大家登上了高出水麵七八英尺的平台,他們挨著一塊厚厚的凸鏡似的玻璃躺下了。這玻璃堵著一個大孔,從這大孔裏正有束光射出。這大孔後麵,就是個舵輪艙,舵手就在那裏駕駛“鸚鵡螺號”通過水層。電燈光大概能照透一大段距離的水層。
賽勒斯·史密斯和夥伴們剛開始時安靜地等著。他們剛才看到的和聽到的,使他們內心有了巨大的震動。他們想到那無數次幫助過他們、才相識幾小時的保護人,就要離世了,心裏難過至極!
無論後人如何評價這種遊離於人類之外的行為,達卡王子永遠是一個獨特的、讓人永遠不能忘記的英雄。
彭克羅夫說:“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簡直難以置信,他竟然就這樣生活在海洋深處!我有時想,他在海洋深處也不一定會比在別處更安寧!”
艾爾通提醒說:“‘鸚鵡螺號’,可能能幫我們離開‘林肯島’,到達其他某個有人居住的陸地。”
彭克羅夫喊起來:“可不行!在海麵上航行,可以!但要我開這種船在海麵下冒險,不行!”
記者說:“彭克羅夫,我想,駕駛像‘鸚鵡螺號’這樣的潛水艇,應該很容易,並且我們能很快適應。那樣,就用不著怕暴風雨,也不用怕撞船了。海麵以下幾英尺處的海水就像湖水那樣平靜。”
水手不同意,說:“有可能!但一條船是用來在水上航行的而不是在水下,我寧願在一條帆纜索具配備齊全的船上承受著風吹日曬。”
這時,工程師說話了:“朋友們,潛水艇問題是沒必要討論的,就‘鸚鵡螺號’來說,它不是我們的,我們無權行駛它,不管怎樣我們也不能用它。一方麵,玄武岩上升,岩洞的入口關閉了,它不能出去;另外,尼摩艇長希望自己死後,能和艇一起沉入海底。他的遺囑很明確,我們必須執行。”
又交談了一會兒後,賽勒斯·史密斯和夥伴們又走下去,進入“鸚鵡螺號”。在那裏,他們吃了點兒東西,又回到了客廳。
尼摩艇長已從衰竭中緩醒過來,他的眼睛又有了神采,好像還有一抹微笑掛在唇邊。
艇長對他們說道:“先生們,你們都是些勇敢、正直、善良的人,你們公正無私、團結友愛,一心向著一個目標奮鬥。過去我經常觀察你們,我很喜歡你們,現在也喜歡你們!……賽勒斯先生,把您的手給我!”
艇長真情地握住了賽勒斯伸向他的手,喃喃地說:“這樣很好!”
接著他又說道:“關於我的事,已說得夠多了!我現在想聽你們談談你們藏身的‘林肯島’……你們想離開它嗎?”
彭克羅夫迅速答道:“我們還會回來的,艇長!”
艇長微笑著說道:“回來?……確實,彭克羅夫,我知道你們非常熱愛這個小島。在你們的精心開墾下,它已經改變了模樣,因此它就是你們的。”
賽勒斯·史密斯說:“艇長,我們打算,把它贈送給美利堅合眾國,並在這裏建一個供航海者使用的港灣,還要讓它出現在太平洋的地圖上。”
尼摩艇長答道“先生們,你們想著自己的國家,為它的榮譽和繁榮努力奮鬥,這是對的。祖國!是的,就應該回到祖國的懷抱!就應該埋葬在那兒!但我,卻要死在遠離我所熱愛的那片土地的地方了!”
工程師急忙說道:“您還有什麼遺囑要托付給我們嗎?是不是還有什麼紀念物要留給您印度那些山裏的朋友?”
“賽勒斯先生,沒有,我沒有朋友了!我是我們家族的最後一位成員……認識我的人,都認為我早已死了……但還是來談談你們自己吧。寂寞孤獨、與世隔絕,是最悲慘的事,超出了人類承受的極限……過去我以為人能夠獨自生活!可是……因此你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林肯島’,回到你們的祖國去。我知道那些壞蛋已毀了你們辛辛苦苦造的那條船……”
賈丁·斯普萊恩安慰他說:“我們正在造一條船,這條船很大,能把我們送到最近的陸地去。但是,雖然我們早晚能離開‘林肯島’,但我們還會回來的。關於它我們有太多的回憶和不舍,我們一定不會忘掉它的!”
賽勒斯·史密斯說:“此外,我們又是在這裏認識尼摩艇長的。”
哈伯特補充說:“也隻有在這裏,我們才能重新喚起對您的全部回憶!”
艇長答道:“而我,將長眠在這裏,如果……”
他躊躇了一下,停住了說話,又說:“我想和您談談,賽勒斯先生……就和您一個人!”
大家尊重艇長的心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