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深處,有一個人丁稀少的小村莊,名叫“大北村”。要說這個小村子,多年以前也曾風光無限,居住在此的人口不下五千,往來的客商旅人絡繹不絕,隻因這裏是戈壁荒漠的唯一綠洲,更是往來東西的交通要道。
然而近年來荒漠逐漸東擴,土地日漸貧瘠,就連地下的泉水也越來越小,原本人丁興旺的村鎮漸漸蕭條,再加上國家修通了鐵路、高速,往來的商旅再也不需艱苦跋涉,所以大北村的居民大多遷移到縣城生活,留在這裏的隻有老弱病殘,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足百人。
老於頭兒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從小在大北村出生、長大,現在年過花甲,還是住在大北村西頭的三間小土房裏。三個子女早已成年到大城市謀生去了,隻有他和老伴兒兩人仍住在老家。
今天晚上,老兩口吃過晚飯正在看電視,新聞裏濃妝豔抹的主播正在用一口純正的西北腔播報本地新聞:各位觀眾,下麵播報本台最新收到的消息。今天中午,一股強沙塵暴突然在我縣以西80公裏的戈壁上空形成,然後迅速向東移動,造成我縣上百農戶房屋倒塌,截止下午18點30分,沙塵暴帶來的沙塵將我縣完全覆蓋,市委市政府領導高度重視,迅速派出工作組到我縣指揮搶險救災……”
老於頭兒坐在一張用了不知多少年的藤椅上,敲了敲手中的煙袋,嘴裏嘟囔道:“屁,這麼大的沙暴,從我小的時候就沒見過,肯定是老天爺收人哩。”
正在抱怨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啪啪啪……”
老於頭兒和老伴兒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底的憂色,村裏全是熟人,即便有事兒來家裏都是扯著嗓子喊的,哪裏有敲門的習慣,一定是來了外人才會這樣。大北村地理偏僻,除了郵遞員每周三來一趟外,哪裏會有外人?
正在猶豫,敲門聲再次響起,同時還有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帶著疲憊傳進屋裏:“請問,有人在家麼?”
老於頭壯著膽子答道:“你是誰?”
那聲音道:“你好,我是荒漠裏迷路的人,下午被沙塵暴吹到這裏了。請您幫忙報警,我還有同伴在戈壁裏失蹤了。”
老於頭為人樸實,一聽這個情況,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從椅子上起身,拉開房門。隻見門口站著一個上身****的年輕人,臉上身上已經烏黑一片,有些地方還有尚酷汩汩地向外冒著血。
老於頭大驚失色,趕緊讓來人進屋,卻見那人腳步沉重,一步三搖地入得屋內,幾乎站立不住。這時候,老於頭兒夫婦才發現這人的右手已經爛成一團,連手指都看不出來,也不知受了怎樣的創傷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沒錯,來人正是韓鎮。他費盡體力才找到有人居住的村莊,本來興奮異常,誰知剛一進村,身上便開始難受,身體好像散了架一般不聽指揮,而且腦袋一陣陣眩暈,簡直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小夥子,你沒事吧!”老於頭兒兩隻手拉著韓鎮坐在椅子上,趕忙對老伴兒道,“還愣著幹啥,快去村委會叫人。”
老伴兒也嚇得不輕,緊走幾步往村主任家去了。
韓鎮此刻卻已經渾身顫抖個不停,臉色刷白,連話都說不出了。他隻覺得天旋地轉,近在麵前的老人家好像隔了十萬八千裏一樣。
他並不清楚,自己從被沙塵暴卷上半空直到現在,身體早已嚴重透支,如果不是自己體質特殊、意誌過人,早就一命嗚呼,哪裏還能挨到安全著陸的時候。
所以,當他來到村裏後,情緒稍有放鬆,身體的劇烈反應才終於顯現出來。這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因為他再不休息的話,恐怕直接倒斃路邊,連救援的機會也沒有。
現在,韓鎮難受得猶如大海裏的一葉孤舟,巨大的風暴在腦海中形成,將他的神誌吹得支離破碎。如果意識是有形之物的話,那麼此刻韓鎮的意識已經化為狂風驟雨,在他的腦海裏盡情肆虐。
而老於頭則看著身體抽搐不止的韓鎮手足無措,但他小時候曾聽老人說過,人若是突發疾病,抽搐不止的話,無比要把他敲暈,否則一旦時間過久,想救也救不回來了。
老於頭兒沒讀過書,但對祖輩的叮囑卻記得格外清楚,眼見韓鎮抽搐不止,這樣下去必定大傷元氣,於是強按下心頭的不安,從門口抄起一根頂門棍來,對著韓鎮的腦袋高高舉起。